排长把我从新兵连要回老兵连队后,没有几天,他就被提拔了,要调到兄弟连队当政治副指导员去。
连队有个传统的做法,凡人员调进调出都要举行个简单的欢迎或者欢送仪式。时隔两天,连队利用吃晚饭时间在一起为排长会了一顿餐,以表送行,在平时伙食的基础上再增加几碟小菜,以班为单位发两瓶红酒,只有两瓶,谁要想多喝没门,大家借此机会在一起,叙叙旧情,拉拉家常,互勉互励,互敬互祝,畅谈未来。
当天晚上,部队熄灯号已响过大约十分钟,排长静悄悄地走到我宿舍床前,把我叫起来,说找我谈谈心,说说知心话。因为是冬季,我穿好棉衣棉裤,肩上还披件羊毛大衣,排长把我领到离连队不远的铁路旁一个高高的山坡上,我俩坐在砂石土包上,仰望着天空。那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天空特别晴朗,月亮特别地圆,也特别地亮,虽已进入冬季二九天气,全身却感觉不到寒气。在月光的照射下,离我们不远处,有几只调皮捣蛋活蹦乱跳的小松鼠,时而在打斗玩耍,时而钻进洞里,又窜出来,像捉迷藏,时而伸着长长的脖子,前爪离地,后爪蹲着,东张西望,窥视着我们,时而小嘴不停地叽叽乱叫,仿佛要和我们交流,也许想听听我们在说些什么。忽然间,我被眼前砂石滩上无数块像鹅蛋大小椭圆形的石头给吸引住了,它们在月光下不时地放射着五彩缤纷的光芒,我好奇地起身想拾上几个带回宿舍玩玩,被排长挡住了:“不用急,甘肃这地方,地大物博,遍地都是宝,你要拣的是这里的四大蛋之一(石头蛋)。”排长话音一落,我又追问道:“另外三大蛋是什么?”排长抓抓后脑勺,很风趣地说道:“地下长有洋芋蛋(土豆),炕里烧的是驴粪蛋,还有小伙姑娘红脸蛋啊。”
排长说着说着,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半包兰州牌香烟,递给我一支,被我谢绝了,他用火柴自己点燃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没有吞下肚,烟雾又从口中吐出来,吐出来的烟雾圆圆的,小圈套大圈,圈圈相连,一看排长就是抽烟的老手,烟龄不短。过了一会,排长用左手拍打着我的右肩膀,诚恳地对我说:“小张,你从苏北乡村的田野中走出来,带着鱼米之乡的芳香,从美丽的校园中走来,带着投笔从戎报效祖国的理想,把一身绿色军装作为理想的起点,踏着坚定有力的步伐来到大西北,来到‘山上不长草,天上无飞鸟,风吹石头跑,饮水都难找’的荒凉高原,这对你、对我们每一个开始军旅生涯的有志青年来说,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部队是个大家庭,它的成员来自五湖四海,来自不同阶层,无论来自何方,但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尽义务,守边防,保边疆,当好兵,站好岗。我们一定要对得起穿在身上的这套绿色军装,用实际行动献身国防,贡献边疆。”
听了排长的话,我内心一阵激动,是啊,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献身国防、报效祖国,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当好兵,不辜负排长的期望,更不能辜负家乡人民对我的期待。等到有一天,我一定可以昂首挺胸,骄傲地告诉所有人:“我是一个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