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网上搜看高邮方言,觉得不少只表其音,不达其意,本字应该是有的。
譬如:迟鱼,迟应为胣,意为剖肚后拽肠子。《庄子外篇胠箧》上说:“昔者龙逢斩,比干剖,苌弘胣,子胥靡。”乖乖隆的咚,这“胣”字来路古远了。我们庄上人这么说:今个胣鱼胆胣破了,鱼汤稀苦。把塑料布胣下来。
物死了:物是沃吧,淹意。这条河老作怪,沃死了不少人。沃,还有一义,使其沃,使没于水中。弟兄俩在大干渠洗澡(游泳),老大沃老二,老二说:家里人还沃家里人呀? 大雨连续数日,秧棵田沃水了,要排涝。
还有:挡炮子仔遭杀戮的充军跌腿去东头,跟促狭痨啬巴子寻搞作,腿上划了个大豁子。
掩面滴个,好像就是“隐蔽点尕”,做事不声张,不让人知道。
旧日记上录有许多方言谚语,字迹虽已漶漫,内容倒也不丑,拣抄几句如下:
筷子撬不动船。
蚂蚁搬走太行山。
有一分钱敲一分钱糖。
图钱买老牛,一年倒三头。
舌头没有二两重,挞到人身上有千斤。
男子无女不成家,女子无男乱麻纱。
吃头子养猴子,吃粗糠养霸王。
脚大踩地稳,手大抓洋钱。
早上沆砀云,中午热死人。
东虹日头西虹雨,南虹北虹卖儿女。
最后一句是听本家老奶奶说的。东边出彩虹预示天晴,西边出彩虹预示阴雨,如果南面和北面出彩虹就要发大水,闹洪灾,饥荒逃难,甚至卖儿卖女。这是历史经验的总结。
问题是虹字不读hng也不读jing,就读gng!高邮方言是有点。
其实杜牧《山行》用高邮方言吟诵,更朗朗上口,更有韵味。一、二、四句押韵,斜读qi,家读ga平声。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据说有位狠老师教三角,高邮话很正宗,角念gea平声,听上去底气十足,斩钉截铁。但角、角、角的,讲普通话的学生听不顺耳了。老师,是三角(jiao上声)形,不是三角(gea平声)形。众生附和。狠老师很火,霸气道:这是我的数学课,在我的数学课上,必须读gea!下面跟我一块念十遍!于是乎哉,三角形三个字(尤其是音重读的“角”字),响彻三楼,冲出教室,回荡于整个校园。狠老师一举捍卫了我们高邮方言的纯正和他作为班主任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