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不悦,我似乎也有些不悦,所以今日的春光便不悦起来。身边的人想要发现春天,都是过了二桥才能够。天阴沉沉的,虽没有下雨,湖光却很黯淡,帆桅不想动弹,任由湖鸥低低地盘旋;我也无精打彩,目光也不想动弹,随便天上的风筝怎么摇曳,不想多看它一眼。
我可不想夹混在人多的地方闻花沾粉。这样的春我早已看过了,每天都在朋友圈里不停地上演。我要追逐的春天,不在这儿,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过了运西闸,朝东拐个大弯一路往南。好长的一条路,看不到尽头的裂缝里曲折着无数个春天,它们好像在等我。我看过有文字曾写过,一辆单车,一个人,一片空旷,得一时闲换一个天地的静。所有的条件我都具备了,只是运河里驳船、拖船像拉链般撕扯着水面,湖鸥和喜鹊在头顶、树梢、天空中鸣叫。它们不似城里的喧嚣,我能感觉得到自己渐渐安静了下来。静在心里,静在护堤的石缝里,连那野枸杞也静静地等我去摘。
野枸杞的嫩芽是可以吃的。在我们这好多野菜野叶都是可以变作佳肴的。除了得到口中的朴实滋味,还能从食物中汲取到精神的享受。再者就是雅逸,汪曾祺先生把野菜做到了极致,也把野菜写到了极致。他对“野”的追求是最成功的,家乡的野菜随之也就大俗即雅起来。
我不是个雅客,也不是个爱茶的人,从不分明前雨后。没有山歌,没有俏茶娘的背篓,但我采枸杞头跟茶娘采茶是一样的仔细。空旷的杨树林里,最绿的莫数野枸杞和野蔷薇了,所以野枸杞并不难辨。不是所有的枸杞丛都盛产能食用的芽头,可我很轻易就能找到最美味的那一丛。野枸杞的枝条非常纤细,长者三四尺便匍到了地上,嫩小的叶子水灵碧绿,新冒的芽叶大多生在其间,一致朝上仰着,我要采的就是这新生的芽叶。用心掀去旧年干枯的杨树叶或探到丛株的底部,耐心地像寻觅春天一样寻它。只见它半遮半掩,真是最丰腴的最娇羞,轻轻一掐放入纸袋。一转身,那边枝条上又是一片惊喜……
回家,洗净,焯后即起,凉水一激,仍是出奇地油绿,沥干,佐以老家的茶干,小磨的麻油,顿时香气四溢,立觉不负这半日的荒野。
闲了情,得了趣,美了味,心情亦有了愉悦。待雨后,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