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兰州不吃兰州拉面,就像到北京不爬长城一样,是为莫大的缺憾。尽管兰州拉面馆已遍布全国各地,我们高邮恐怕少说也有三四十家,好似没什么新鲜,但我还是想尝一尝兰州本土上的正宗拉面。
在兰州市中心,随便踏进一家拉面馆。店内窗明几净,一道玻璃门将店堂隔成前后两间。前面是顾客的座位,后面是操作间。买了票,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会儿,师傅向我招手儿。我快步走到操作间窗口外,见师傅在一个脑袋大的海碗内倾入麻酱油、味精、花椒、牛肉高汤等佐料,从大锅内捞起一笊篱面,浇上雪白的萝卜片,撒上翠绿的香菜,淋一勺芬芳的红油,递给我。
面前的牛肉拉面果真是汤清面亮,入口柔韧、爽辣、滑利,直吃得额头热气蒸腾,浑身微汗涔涔,仍不肯驻筷。座旁有一老者笑咪咪地看着我说,看你这吃样,怕不是本地人?我笑道,何以见得。老者说,我们不是你这种吃态。我看老者温文尔雅,不动声色,不禁莞尔。说,我们那里也有兰州拉面馆,怎么与这味不同?老者说,兰州拉面离开兰州那还叫兰州拉面?我们这里的面是用黄河的水浇灌长的麦子,磨成粉,再用黄河的水揉抻的。离开了黄河,那什么也不是。外地的兰州拉面能把黄河的水移了去?而且你们那里的兰州拉面多半是外地人冒充兰州人开的。我感叹不已。说话间面已吃完,推开碗,清清鼻腔,走出门外神清气爽,胸中污浊一扫而光,个中之滋味实不足为外人道也。回到旅馆,倒头就睡,一夜无梦,羡煞神仙。
第二天细细回味那老者的话,似有所得。兰州拉面离开兰州那还叫兰州拉面吗?那么,高邮鸭蛋离开高邮还叫高邮鸭蛋吗?有外地好事者从高邮购买鸭苗回去饲养,所产鸭蛋宣称高邮鸭蛋。有人购回品尝,发干、发粉,入口如嚼石灰,满不是那回事。高邮鸭蛋质细而油多,蛋白柔嫩。高邮河沟港汊,湖泊荡滩,无处不在,水面浮游的、水下栖身的各种小动物,为高邮鸭提供了最可口的“活食”。这样的自然环境是别处无法复制的。“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是事物的局限,也是事物的优势。我们应当充分利用这些优势大力发展地方经济呀。
推而广之,人才亦如此,研究物理的,你让他搞生物,岂非白痴;演员不让唱戏,叫他研制原子弹,能行吗?搞文学的,你让他唱歌剧,不是乱了套吗?当年袁伟民带领中国女排获得“三连冠”,誉满天下,却忽然不让带队了,当起官了,虽然还算称职,但我仍然耿耿于怀。再看我们周围,学中文的做会计,学土木工程的做秘书,学化学的搞侦破等等不在少数,我国的人才并不富有到可以任意挥霍的地步,有的地方还求贤若渴,盼人才如久旱之望甘霖,所以,如果我们改弦更张,量才录用,人尽其才,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