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志杰
我与妻子一起散步时,常常遇到流浪猫。我一直喜欢猫,见到了习惯性地“喵喵”唤几声,猫儿们纷纷驻足回望。这个小小的互动,成了我生活中最温暖的仪式。所以,当三年前妻子从娘家村子抱回来小猫时,我欣然接受。这是一只小狸花猫,身上的斑纹似老虎,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虎宝”。虎宝的到来,不仅给我带来快乐,也给父亲排遣了孤独。那时,母亲刚去世,父亲尚未从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虎宝来了后,父亲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它身上,他最关心它的口粮,三五天就要起早去菜场买些鲜活的小鱼。
虎宝是散养着的。前院是它的家,只要高兴,随时从围墙上跳出去,来去自由。虎宝在一岁之前,基本不离家。那也是小猫爱玩的年龄。那时,我读书写作累了,就走到院里逗它,我们互传乒乓球,能玩小半天。
那年夏天开始,我家旧房改造,三天两头就有敲敲打打的动静,前院也一直乱糟糟的。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虎宝对家不离不弃。可恨的是,那时总有两三只大猫跑过来欺负虎宝。每当听到一声尖厉的惨叫,我就跑出来驱赶大猫。那时虎宝已经蹿到葡萄树顶了,葡萄藤承受不了大猫的重量,大猫无可奈何,然后被我驱赶走。虎宝是聪明的,又是可怜的,我那时总觉得对不住这可爱的小生命,没给它一个安全的家。
虎宝是一只公猫,一岁之后就不安分了,白天出去寻花问柳,晚上回来睡觉,对乒乓球再无兴趣,怎么逗它都无动于衷。它有时吃完饭就匆匆跃上墙头往外跑,任我怎么喊也不回头。那时,我也就理解民间“猫是奸臣”的说法了。其实,猫就是猫,它有它的天地和春天,我们人类不能过分强求。
去年五月,一只纯白的异瞳猫跟着虎宝回家,看着挺可爱的,我就收养下来了。那是一只走路还不稳当的小奶猫,我们叫它“小雪”。虎宝对小雪极友好,吃饭时总让着它。秋凉时,虎宝睡在垫了棉毯的竹篮里,小雪会挤进去一起睡,虎宝睁开眼,不时给小雪舔毛。那温馨的场面让人感动。十一月的某天,由于邻居家的男主人去世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很响,小雪受了惊吓,溜出门后再也没回来。那段日子,虎宝茶饭不思,神情落寞。
四个月前我抱养了一只小狗,本以为它能陪着虎宝玩。谁知,虎宝对小狗十分抗拒,见到小狗靠近就炸毛,“喵呜喵呜”地叫。为了避免小狗骚扰,我将虎宝的窝和食盆都移到平房顶上。即便如此,虎宝归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了。
虎宝最后一次在家是三个月前。那时,我特地将小狗养到后院的菜园,希望虎宝回归前院的生活不受打扰。谁知,那天虎宝也跑到后院,看到小狗就走了。正常情况下虎宝离家不超过五天,它不吃外食,肚子饿了肯定要回来的。这么久没回来,多半是出了意外。
如今,每当我望向空荡荡的院落,虎宝的身影总在眼前浮现。父亲执意留在冰箱里的那一抽屉小鱼,仿佛在等待一个不可能的奇迹。或许这就是爱的模样——明知希望渺茫,却仍不忍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