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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0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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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丁鸿章

  □ 金实秋

  墙上还挂着他画的画,橱里还放着他送的书,朋友们合影中,他还依旧微笑着;但他却走了!2019年8月31日,丁鸿章永别了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逸步斋,他,去了天堂。几个月来,故友的身影一次次浮现在眼前,往日的情景一件件萦回于脑中……

  一年春节

  1968年或1969年吧,那时我插队在远离县城的周巷做代课教师,由于领导要求知青与贫下中农过节,于是这年春节便没有回城。鸿章从我父母处得知我不回高邮过节,便在初三这天下乡来看我。于是,鸿章独自一人乘车到了广阔天地下的矮檐茅屋中与我足足呆了近两天,我插队的周巷离县城有大几十里车路,还要步行七、八里路才能到我的居处。没有手机电话联系,又不认识路,鸿章真有本事,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就来了。不是我催他回城,他还不肯离开。吃着他从海安带来的炒花生(其时极少吃到此物),喝着标标准准的白开水,我们说这道那、闲侃乱聊,度过了令我难忘的两天。后来,鸿章的弟弟和我说,那次哥哥说要下乡陪你两天,爸爸妈妈还就让他去了,你们真的是好朋友啊!

  高尔基有一段话说得好,他说,最好的朋友是那种不喜欢多说,能与你默默相对而又息息相通的人。鸿章就是这样的朋友。

  一方印章

  1990年,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我编辑的《古今警联汇览》,鸿章兄不仅为此精心设计了封面,还送了我一件礼品——仲贞子先生奏刀的一方名章:金实秋印(朱文)。这使我大为意外。仲老是西泠印社社员、江苏省文史馆馆员、中国书协会员,其时已两次应邀访日进行艺术交流;声名卓著,一字难求。鸿章在海安时与仲老相识,艺术知音,遂成莫逆。鸿章请他刻了此印,可见鸿章与他友谊之深、与我情谊厚也。

  印材甚佳,内行云为鸡血石,印纽是公鸡,我一看即知,此乃鸿章着意选置,盖鸿章与我同年,皆属鸡耳。仲老还镌刻了三行楷书边款:

  为金实秋先生编著古今警联汇览出版志贺。不用说,这也是鸿章特地嘱咐的。这方印我一直在用,鸿章的情谊我一直铭记于心。

  一纸调函

  “文革”后,百废待兴,各处都亟需人才,尤其是高级专业人才。八十年代初,南京艺术学院曾两度向南通发出调鸿章到母校任教的公函,惜南通以留住人才为由不放,把鸿章从海安文化馆调至南通江海日报任美术编辑。鸿章胸怀豁达,随遇而安,继续独在异乡为异客,在第二故乡一干就是几十年。

  朋友们对未调到高校感到很惋惜,曾在南艺附中教过鸿章的丁观加先生几次和我说,鸿章在南通,太可惜了!朱葵也说,鸿章在南艺就不同了,平台不一样啊。

  似乎没有发生过商调之事,平淡得很。再说他对于没有加入中国美协、书协之事也是那么淡然。就鸿章的艺术水平、创作成果与学术造诣,他早该在国家级会员之列了,像他这样的资深省级会员,也许江苏全省难找出第二个!南京与南通书画界有朋友为他不平,他总是淡淡地说,费那个心干嘛,又不当饭吃。他的低调在南通朋圈里是出了名的。胸怀豁达,淡泊名利,说起来容易做到难,如鸿章那样践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啊。

  一则画跋

  在“文革”中,我与丁鸿章、萧维琪曾“上纲上线”地写过一篇批判苏东坡的文章,刊载于当时的《四川文艺》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已渐渐淡忘了此事,偶尔提起,不免有所忌讳、不愿提及。然而,鸿章却不是这样。1986年,鸿章送了一幅画给我。画中东坡先生正在喜啖荔枝,一副怡然乐哉之态。鸿章在画的左方跋云:

  东坡先生被贬官岭南,深爱鲜荔,自谓日啖三百颗,足见其豁达胸怀。岭南塞北,四海为家,不计一时得失苦乐,不亦吾辈之师乎。十年浩劫,祸及先贤,吾侪欠坡公债务多矣。今当作先生像无数,庶几能赎还哉。画赠实秋以明此心。丙寅年,鸿章。

  这段跋文,给我震动不小,如他这样省身者,罕见矣!是否我们已习见了诿过甩锅,对于如此律己者反以为是过于严苛了。

  鸿章这种自省精神感染了我,也启发了我。他用画赎还,我则以文赎还。花了几年业余时间,我搜集编了《东坡遗跡楹联辑注》,鸿章、维琪和我都写了对联以志对先贤的敬仰,并请汪曾祺先生题署了书名、臧克家先生题写了诗句。江苏文艺出版社于1990年出版后,普遍反映不错。

  一次视频

  与鸿章的最后一次视频,是在2019年8月底。那时,他已从南通到北京看病了。住院期间,隔几天我就和他或他的儿子丁丁联系一下。后来我才知道,鸿章的病情始终瞒着朋友们,他的弟弟鸿昇失眠,鸿章也尽量不去烦扰。从视频上看,鸿章只是又憔悴了些,精神状态尚好,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说话不疾不徐。因为不知究底,那天视频,我还约他来年清明一定要回高邮了,人老了,病多了,聚一次少一次啦。他说,争取吧。我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回南通?他迟疑地说,看来,还得在北京呆一阵子了。尽管一句病情好转的话都没有,但是他的平静淡定,传递给我的是安慰与期望。

  不料只隔了三、四天,老友薛茂权电话告诉我说,鸿章走了。我以为恐怕是误传,随即与北京联系,丁丁证实了这个噩耗。随后鸿昇又发来了他哥哥病情突然恶化、临终前心脏停止跳动的视频。看着视频,我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再也见不到鸿章了,再也想不到前几天的视频竟然是我们的永诀!鸿章啊鸿章,你走得太早了,你走得太急了,你走得太可惜了!你还有画要画、有字要写、有印要刻、有诗要作,你享受爷爷的天伦之乐还没有几年……

  在北京八宝山开追悼会那天,我不能亲往吊唁,拟了一副挽联以志哀痛:

  六十年挚友知交,同乡、同学、同行、同好,长相忆,怅望梦回盂城驿;

  一辈子清吟妙墨,善画、善书、善印、善诗,未尽才,哀思遥寄八宝山。

  爱因斯坦曾说,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莫过于有几个头脑和心地都很正直、严正的朋友。丁鸿章,就是这样的朋友。六十多年来,鸿章惠我多矣!鸿章将永远活在我的心中。转眼不觉鸿章去世已近一年了,回忆当年,不胜惆怅!几位同乡好友相约借文寄托缅怀之情,祈愿鸿章兄天堂安康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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