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养花,其实不是出于他的初心。原先的花花草草养在小城的水泥森林里,过不久,有些死掉了。剩下的大多半死不活,病恹恹的,似乎也不久于世,扔了不忍心,就带回老家给父母托管。
老爸年近八十,农活早已干不了,因为是农民,无退休一说,只可叫休息。房子东山头,有一小片菜地,应时的蔬菜长得不差。他便自然将多年种菜的经验照搬到这些花草上,勤浇水,勤施肥,可这些花草却不识抬举,照旧萎靡,照旧病恹恹。他有点不服气,只好不耻下问于我,我也就把网上贩来的养花技巧一一传授,没曾想,效果大佳。一盆茉莉枝叶繁茂,点点白花,一茬又一茬地开。
邻居来串门,“什么花这么香?”
“茉莉花哎,香吗?”
“香!”
老爸得意得堆叠起一脸的褶子,像一块石头打破的湖面。邻人走后,“我真没闻到香。”他说。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附庸风雅,明知兰花难养,还是陆陆续续买了七八盆。“养兰一点通,浇水十年功。”我依然现学现卖,什么“见干见湿”,什么“夏浇早晚冬浇午”,成了我们爷俩的一时话题。
前几天回家,去看我们的这些花花草草,一盆下山兰发了五个花苞,一盆春兰长了三个花苞,余下的也均挺拔秀丽。
“生姜还是老的辣!”我端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难?有多难?比种十亩田还难?”老人也喜欢夸呢!
所谓骄兵必败,前段时间老爸就出了个大洋相。他不知从哪捡来一株多肉,种在小花盆里,总不见大,也不见枯。又不耻下问于我,我用手机一查,告诉他,这个叫“清丽”的,要少浇水,用沙质土养最好。过两天,老妈告诉我,这哪里是什么多肉,原来是棵塑料花!
老爸一脸尴尬,依旧堆叠起一脸的褶子。全家喷饭!
对于我们爷俩这些“吃饱不得劳”的行为,老妈倒是淡定如常,她更喜欢她的菜园。“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李渔的诗她肯定不懂,只说“地不能荒着,遭人骂呢”。于是犄角旮旯,见缝种菜。老两口吃不完,拎个篮子送给四邻。
“西头老太说昨天买的番瓜不得我的好吃,哪里比得了我给她的又粉又甜!”这样的夸赞无疑激发了老妈开疆拓土的雄心,竟打起了花圃的主意。
小院花圃里有竹三枝,腊梅、海棠和牡丹各一,本已逼仄,她居然在隙地栽上几棵葱,或是种上一把芫荽。虽则因缺少阳光雨露,长势与菜地上的判若异类,仍是雄心不改。
我与老妈交涉,“你看这菜长得瘦骨伶仃的……”
“你随便我。”
“好,好。”
你开心就好。
今天中午,刚进家门,老爸接过一根烟,“我听说淘米水浇花好呢,让你妈……”
“啊?不能!”
“那几棵芍药都活了,发了好多红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