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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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7月23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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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

  □  谢云海

  夜,在吹灭那盏煤油灯的角落里,将黑暗弥漫开来。母亲辗转反侧中悄悄坐起,摸索着拿起火柴盒,连划了几下终于点燃半截烟头。估摸着定然是在火柴盒一侧的根部用力,上面部位前段时间便已经发白打滑。通红的烟头,在布满老茧的指缝间忽明忽暗,仿佛有了一种魔力,引导着母亲紧锁的眉头在她的思绪中慢慢舒展。

  此时的月色,透过蒙着塑料皮的窗台,在仰望中像隔了层薄薄的轻纱。

  北风越来越大,母亲咳嗽了几声,不一会下了床,蹑手蹑脚地去堂屋搬来两张长凳,把新弹的棉花胎放置在上面。蓬松柔软的棉花胎,母亲是不许我去触碰的,怕万一弄脏。我忽然想起那熟悉的“嘡嘡嘡、突突突”的有节奏的声响。前几天家里请来一位弹棉花的老师傅,村民都喊他“侉子”。一张黝黑发亮的四方脸,整天乐呵呵的,和人说话喜欢比划着交流。他来自山东,冬季里离开老家,挨着村庄一路弹棉花为生。大人们背后议论,言语里满是嘲笑,原来他在老家生了八个女儿。他喜欢摸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渴望。得知我家弹的这床棉花胎是给我四哥唯一的“嫁妆”时,他愣住了,卖力地拉开粗长的牛筋弓弦,“嘡嘡嘡、突突突”的有节奏的声音比原来更加响亮。雪白的棉花在他有力的臂膀下飞舞着,跳跃着。

  恍恍惚惚间,听见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猛然“哐”的一声锣响,似乎要将整个村庄掀翻。那是二姨夫在用力敲打他的铜锣,并大声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着火!”母亲见我没有睡着,轻声说道:“你四哥后天带着这床棉花胎,去四嫂家结婚了,你会想四哥吗?”我点了点头。她又轻轻说:“唉,就一床棉花胎……你爸爸要是在世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让你四哥出去招女婿……”说完深深地叹一口气,又点燃一支香烟,眼睛望着越来越模糊的窗户。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醒了:“妈妈放心吧,四嫂家人那么通情达理,会对四哥好的。昨天四嫂送过来那么多蒸好的馒头呢!”“嗯。”母亲答应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宽慰。北风依然呼啸着,我的心里却在盘算明天去四嫂家“压床”,会不会尿床。月色像河床上朦朦胧胧的晨雾,不紧不慢地铺展开来。

  过了两天,记得那晚的月亮好圆,隔着塑料皮的窗户,也能依稀看到天空中月亮的轮廓。母亲拨了拨灯芯,问我:“新娘子房间漂亮吗?”我大声告诉她:“可漂亮了,床前的踏板好光滑,红彤彤的发亮,比我们家吃饭的桌子还光滑。他们家的窗户是有玻璃的,可以推开。还有,我们家的那床棉花胎,四嫂用的是最好的丝绸被面,放在床上被子堆的最上面!”母亲长舒了一口气,那张清瘦的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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