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寿瑛
那是上世纪70年代的事。三级所有队为基础,一个生产队就是一个大家庭,生产队靠队长、会计、保管员等几个干部管理着几十户人家。100多人口,300多亩良田,干部管理经营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全队各家庭的生活状况。
令我记忆犹新的是,生产队除了有能干的队长外,还有一个“红管家”保管员——三爷。父辈的弟兄称叔,而我们这里的人叫叔为爷。三叔即三爷。
三爷中等身材,腰背略驼,秃顶,稀疏的头发围成一个椭圆形,太阳照在头顶上亮光光的。他的长年工作岗位就是在生产队场头上或场头边的仓库保管室里。
生产队场头在庄河南的田边上,有坝头和木桥相连。三爷去场头,身上总是别着一串扣在木板上的钥匙,是为了开仓库几个门用的,走路时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他为人和善,也不善言辞,但负责的事情总是做得有条有理,逸逸当当。春天负责全队300多亩田的浸种、催芽及秧田管理;夏、秋季负责场头脱粒晒场;冬天管理好仓库里的粮食种子及集体农具。生产队为他配一名年近六旬的单身汉做饲养员兼看仓库的安全员。
说他是“红管家”,因为他把本职工作做得细致入微。每年秋收结束越冬之前,大队都要组织各生产队保管员集中互查仓库及牛舍安全情况。大家走进他的保管室,看到四五个稻种囤子,窝积将稻种围得板板扎扎,不由眼前一亮,发出啧啧的夸奖声。稻囤之间都有人行道隔开,上面还铺着一层草木灰,以防老鼠窜来窜去引起品种混杂。每个囤上都插着一个小木牌,写明品种数量。隔壁大稻囤几万斤稻子,是全队人大半年的口粮。粮囤四周地面清爽干净,农具仓库堆放整齐、好坏分开。每次互查,总是被评为全大队第一名。
生产队场头南边不远处就是外河——南港河。它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子,然后流向三阳河。拐弯处形成一个近十亩大的水湾,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存鱼的罧塘。他在秋天叫来两三个半劳力,一起修剪生产队圩堤上的一排杨树,把枝枝桠桠一起丢入河湾处的罧塘里。初冬时,在上面盖一层稻草,防霜保暖,可让更多的鱼在这里越冬。
生产队集体饲养了五六头生猪。冬天他不断检查督促饲养员喂养好。队里有一台小型饲料粉碎机,他每个星期都要开一次机,把生产队保存的“二瘪子”稻,粉碎好做猪饲料。在他的关照下,那几头猪养得膘肥体壮。
春节临近了,过了年二十四夜,队长宣布明天妇女放假回家,洗洗晒晒忙过年。男劳力全部集中到场头,分成两班,一班随队长到南港河罧塘,出罧取鱼,一班随保管员去杀猪分肉,生产队五头猪选三头大的杀了过年。会计负责造表,分配。
这一天,南港河岸上围满了观看的老人小孩,也有不少邻队的人看热闹。只见十多个男劳力,分工协作。有经验的老农,负责罧塘外围栏网,年轻力壮的负责拖罧塘里的树干树枝,又安排两条小木船在罧塘里罱渣夹鱼,个个干劲十足。就这样大半天工夫,队长撑回的水泥船舱中,满舱底的大小杂鱼,足有三四百斤。船停靠在仓库的码头边。那边的大门板上,三条猪六大片肉已整齐放好。
会计宣布,根据鱼货和猪肉数量,按人口分配,每人可分得二斤肉和二斤鱼。各家都有一人排队有秩序地领取,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年春节期间,全村人饭后茶余的头条新闻就是某生产队过了个“大肥年”,都说人家过个肥年还不是亏有个张三爷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