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耀琴老师离开我们已经4年了。他是我的老师、同事和领导。比我大20余岁,是一位宽厚善良的长辈,和我熟识、交往40余年。
我是1973年在高邮县曙光中学读初一时认识曹老师的。那时,曙光中学是一所完中,其总部在县人民医院西侧,分部和部分教师宿舍在人民路上。我们初一共3个班,是一排平房教室。每次下课去东面的厕所,都要经过曹老师的宿舍。他那时赋闲在家,未授课,每天在宿舍里看书。三十好几了,还未成家。他很和蔼,我们一群小孩吵吵闹闹,他也不介意,总是面带笑意。有一次,我在课间到他宿舍请教他一个数学题目,他非常耐心地解答。他的宿舍很简陋,一张床、一个木桌和一个书架。他每天都在看非常厚的硬面大书,我内心认为他一定很有学问。过了两年,我上高中了,曹老师成了我的老师,但不是教他最强的数学,而是化学。曹老师上课很亲切,循循善诱,娓娓道来,由浅入深,十分流畅。板书清秀、雅丽。他大约教了一个学期,就改教下一届的数学。他指导培养的1978届高中的成涛、朱建平获高邮中学生数学竞赛一等奖,并代表高邮赴外地参赛勇创佳绩。曹老师也一举成名。
恢复高考后,曹老师开始忙碌起来,成了高邮市数学骨干和专家,也已结婚成家。他虽然没有读过大学数学专业,但长期刻苦钻研,特别是对解题技巧造诣深厚。他思路独特清晰,教授得法。一道数学题能演示多种解法,大大地拓展了学生的思维能力。一时间,声名鹊起,大受欢迎。然后是学校开设高考复习班,每晚爆满。曹老师尽情讲授,驰骋在数学天地。有一次讲到精彩处需要板书,一时找不到黑板擦,他竟用衣袖擦之,完全是一种忘我的情境。他时常讲课忘了吃晚饭,夫人冯老师将一碗面条送到教室来。曹老师对学生十分关爱,无论是官员子弟还是百姓小孩,均一视同仁,且对家庭困难的学生,慷慨帮助,全然不介意金钱。由于教学业绩突出,曹老师先后担任过学校教务处副主任、工会主席、副校长,并多年担任县政协委员,成为高邮名师之一。
曹老师前半生是比较坎坷的。他由于家庭出身不好,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又由于肺结核病,被判为“半条命”。1982年7月我大学毕业分配到曙光中学任教,和曹老师成为同事,有了更多的接触了解的机会。有一次,他去上海请专家看肺部摄片,专家看罢说,这个人早就应该不在人世了。听说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大惊不解,赞叹他顽强的生命力。曹老师身上始终有一种乐观豁达的精神,他是一位充满阳光的人。他既有一点旧式文人的气息,又具有比较开放开阔的眼界。他刚参加工作时,据说比较喜欢外国文学,且收藏外国电影明星画像,被人检举,说他崇洋媚外,里通外国。再加上平时说话不够严谨,常发议论,竟然被打成现行反革命,被捕入狱。在游街示众时,他头昂得很高,内心并不服。他是一个讲究气节的人。他当然不是反革命,后来作了平反。
由于成家晚,曹老师对一双儿女十分关爱,倾注了全部的热情和爱心。记得多年前一个冬天的晚上,那时曹老师的孩子大约10余岁,我看见他拎着一个竹篮在大街上奔跑,气喘吁吁,十分着急。我忙问何事,他说,孩子要吃肉。他在满街寻找肉铺。寒风吹乱了他的花发,我望着他渐远的身影,深为感动,为人父者爱子心切,莫过于此。
曹老师喜欢集邮。他从中学时代就开始集邮,珍藏了不少邮品。记得他常去邮局购买邮票,并和他人交流,什么猴票、虎票、错票,什么祖国山河一片红等等。曹老师为人热情不古板,西装流行后成为常服,也穿牛仔裤。晚年也打些小麻将,饮点白酒,偶尔下下围棋。他是一位知足、随遇而安的人。
曹老师退休后,继续发挥余力。他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创办了朝阳中学,成为晚年最精彩辉煌的一笔。
曹老师一直比较乐观,身体状态似乎不错。想不到因患急性白血病,短短两三天就溘然长逝。
呜呼,曹耀琴老师已经远去,他的丰厚学识和友善儒雅的风范却永远地留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