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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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8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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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生子女这些年
  □  陆兴新

  我们——1990年以后出生,被叫做“90后”,大多数人都是独生子女。

  其实小时候,我并不觉得独生子女有多特殊。因为我的表哥表姐堂姐等等所有同辈的亲戚,统统都是独生子女。这种共同的特征,并没有让我意识到独生子女有多特别。直到进入了小学,偶然听说班里有一个男同学,竟然有个姐姐,嫡亲的姐姐。我们很是惊讶,更多的是好奇。于是,在某个放学的黄昏,我们一溜烟地穿巷绕街摸进他家。他的姐姐起初是一个亭亭玉立的背影,一转身,我们几个小屁孩,还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顿时哑然。因为她的姐姐右半边脸扭曲变形,分明是经过大火肆虐的痕迹。原来这才是这个男同学成为二胎的原因。 似乎因此,在我们没心没肺的成长记忆中,偶遇的非独生子女反而比较奇怪。如果不是头一个孩子有缺陷,就是父母生了一个女儿后,想要再继续生一个儿子继承香火,即使那要缴纳高额的罚金。

  作为独生子女,我的孤独感就是:没人帮我写作业。小学一年级时,有一个男同学,突然被老师揪起来拎出去。不多久后,灰头土脸回来。老师在班会上揭晓了事件真相:他鬼画符的字迹,突然变得秀气工整。老师纳闷,顺藤摸瓜查到他的亲姐姐是同校六年级的学生。 当时我的想法是,有个亲哥哥亲姐姐真好啊!在我厌倦了暑假作业时,央求她或者他,一定可以代劳。我在学校闯了祸不敢回家时,可以先找除了父母之外,却又血脉相连的至亲寻求庇护。

  最孤独的还不是这个。一到假期,父母工作,怕你溜出去闯祸,房门一道反锁。于是同一层的独生子女只好隔着防盗门,挥手相看泪眼。想想,如果是两个人,可以“揭蹦蹦”,可以玩“抽乌龟”,如果是三个人,可以玩“斗地主”,跳橡皮筋。特别是小时候,爸妈忽然集体加班,黑黝黝的家里,就剩我一个。那种孤独和恐惧,简直有些童年阴影。

  于是,我们大多和表兄弟姊妹堂兄弟姊妹“情比金坚”!因为大家都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所以年纪相仿的表姐,一下子成了和我分享童年和少年的人。一起看美少女战士,一起喜欢灌篮高手的藤真健司(直接影响了彼此的审美),一起抛飞碟。在同一个学校的我们,一起议论自己喜欢的老师。暑假的最后一天,我帮她写书法作业。她按时陪我看老师规定看的成语故事。但是,拥有一个年纪相仿的表哥,绝对是噩梦。因为他在亲戚里没有同龄的男孩,只好把我当作戏弄的对象。黑漆漆的楼道里,他在后头尖起嗓子叫:“鬼!来!啦!”闲得无聊时,非要和我斗一斗五子棋。初中时,非逼着我打他喜欢的女生电话,“如果是她妈妈接的,你就让她接哦。”表哥嘱咐我,结果是女孩的声音,他一把夺过,轻声问了一句:“那个,今天作业是什么啊?”这没出息的!一起长大的我们,没有大人间的居高临下,即使外出上学分隔多年,也不会生疏。

  大学时,才发现这世上竟然有那么多不是独生子女的同龄人。在惊叹他们的父母是怎么在政策之下,继续多生多育的同时,我忽然长大。我发现,“小公举”的世界变得沉重了起来。爸妈真心希望你能靠近他们身边就业、结婚。因为你是他们的唯一。当爸妈年老,你必须呵护床前,为他们做他们曾经为你做的一切。因为你是他们的唯一。如果你爱上了一个和你一样的独生子女,赡养四个老人的职责落在了你肩膀。因为你是他们的唯一。有人说独生子女更有冲劲,有人说独生子女冷漠自私,以自我为中心。当我从完全无意识独生子女的特别,到饱受孤独的童年,再到和表亲邻居的孩子们发展出根深蒂固的友情,再到渐渐笼罩在独独属于我们的阴霾下时,我才意识到:我是一个独生子女,这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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