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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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8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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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花开
  □  陈聪

  爸爸八十岁,正逢他的新书《烟柳依依》首发,可喜可贺。

  爸爸八十岁,笔耕六十年。由于长期伏案写作,2012年他查出了严重的颈椎增生,脊髓受压,用医生的话说,“四车道”变成“单车道”了。好在专家的手术非常成功。我们以为,爸爸闯过了一关,可以又精力充沛地干他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但是失眠、焦虑、忧郁接踵而至,爸爸像变了一个人……直到两年后,他才慢慢走出疾病的阴影,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脸上。爸爸还是我们小时候认识的——世界上最温和慈祥的爸爸。

  爸爸饶有兴趣地又提起笔。一篇《跑友》发表在《高邮日报》上:“我已尝到跑步的甘甜,告别了忧郁,觉得跑步是每天的必修课。广场的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从这里起步,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放飞。”许多亲朋好友看见:老陈病好了。

  《烟柳依依》中的大多数文章,就是爸爸在病愈后写出来的。爸爸像一个辛勤的农民,重新回到了熟悉的田头,把耕耘、播种看作他的本分,庄稼生长着,他快乐着。

  书中的许多文章,我应该算是第一读者,我在文字录入之初就看过。爸爸修改文字稿,我帮他修改电子稿。这次成书,我又做了力所能及的初校,再次读了一遍。我渐渐感受他倾注于笔端的温情,常常使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过去。

  小时候我们家住焦家巷和临泽粮站南大门。初夏时节,仿佛在一夜之间,花坛之中或旧花盆里,就会齐齐地冒出紫色的小芽,蛰伏了一个冬春的太阳花种子被唤醒了。然后,它们由紫变绿,由弱而壮,打了朵儿,开了!开了!在初夏的晨光里,红的黄的粉的,各色的太阳花迎着太阳绽放,那么娇小,但那么新鲜,由不得你不喜欢。

  我在爸爸指导下,曾写过关于太阳花的作文。先描摹花的形状、颜色,再说为什么喜欢它,最后要升华一下主题思想,那就是太阳花又叫“死不了”,随便掐个花枝,土里一插,就能活,生命力旺盛如此,我们从中可以学到……那篇作文得到了老师的好评。

  也许是爸爸当过语文老师的缘故,他很重视我们的阅读和写作。当时临泽的小家有个书橱,是把一块墙壁掏空而成的。《少年文艺》《儿童文学》《格林童话》《小布头奇遇记》等等,爸爸为我们准备了不少书籍。当时我上三年级,妹妹上二年级,爸爸让我们写日记,“写每天最有意义的事”,写一行空一行,让他批改,再纠正错的字、词、句。我还鼓动萌萌的妹妹周末一次性写七天日记或者提前记录下“明天最有意义的事情”。

  多少个夜晚,我们姐妹和爸爸一起在灯下伏案学习,爸爸忙爸爸的,我们忙我们的。每每遇到家中的一位长辈来访,他总是善意地提醒爸爸:女伢子,说不行就不行!爸爸只是默默听着。其实,我们姐妹的个性特点、学习习惯,爸爸妈妈都了如指掌。爸爸妈妈为我们的点滴进步感到高兴,又总是以最大的宽容容忍我们的失误和顽劣,鼓励我们重新出发。当然“顽劣”这个词只适用于我,与姐妹无关。

  有一次,爸爸陪妈妈到南京看病(我们不知道看什么病),只是妈妈回家后给我们每人带了一块手帕,每人的图案都不一样,都被爸爸妈妈赋予了不一样的涵义。

  虽然,学生时代,我们姐妹背的都是用“零头布”拼成的花书包上学;我们的晚饭常常就是“青菜搨饭”;我们也会为参加学校集体活动,缺一件合适的白衬衣或者一双白球鞋,去跟邻家的女孩借用,但并没有因为物质生活的相对匮乏而留下遗憾,尽管父母亲承受着极大的经济和精神的压力。正如爸爸在《汪老与高邮文化人第一次合影》中记叙,1986年爸爸的脚上还穿着一双球鞋,直到后来大姐结婚,才有了一双皮鞋。我小时候也曾听见过妈妈跟她的朋友说:再过五年,我们就要好一点了。多少个五年在爸爸妈妈的棋盘中度过。爸爸妈妈深深的关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们成长的道路,温暖了我们的生命之旅,从童年、青年直到现在。

  我们总记得,我们姐妹四人去郊游,回来晚了,走到焦家巷巷尾,远远就看见妈妈美丽的身影,妈妈已经在家门口等我们了。

  现在我的姐妹在外地工作、生活,她们各自建立了温馨的小家,每年春节团聚,父母仍然是这样翘首期待。

  每当姐妹相聚的时候,我们总要结伴重游小城里熟悉的老家、小巷、街道,重温我们与父母共度的少年时光。每次走到大淖巷口,我们总会被一段旧砖墙吸引,斑驳的青砖,满布苔藓,摇曳的墙头草,开着紫色的小花。我们常常会各种“搔首弄姿”,墙前留影。直到我陪同爸爸寻访他外婆的旧居,我才知道,就在旧墙的对面,那扇小门里,曾经住过疼爱爸爸的他的外婆,而且他的外婆最后饿死,就是从这里抬出去的。

  我们现在健康、快乐地生活,能够告慰祖辈的在天之灵吗?

  现在,爸爸常坐在窗前的藤椅上,我特地在他窗前种了一盆太阳花,我相信,迎着阳光开放的小花能给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带去欢喜。

  爸爸,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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