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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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30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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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京果嘎嘣脆
  □  居述明

  大京果好像不是本地独有,安徽有叫“芙蓉果”的,应该是同一种东西。小指粗细,长近一寸,外面裹着糖霜,芯呈蜂窝状,一咬,嘎嘣脆,八里路都听得到响。也有用开水泡来待客的,外加一勺白砂糖,而我们以为只有牙不好的人才这么吃,报以一脸的鄙视:那泡得软耷耷的像极了一条条鼻涕虫,有什么吃头?

  若是给大京果寻寻根,那无疑是来自北方,还带点京味。于是便攀上了皇亲,说是跟乾隆皇帝有关。乾隆,我是喜欢的,写了四万多首诗,我只记得什么“一片两片三四片……”还是个烂尾,别人给续上的,自诩的“十全武功”,我也搞不清,但并不影响他作为一个大咖级的“网红”成为我的偶像。“传说,乾隆下江南(哪一次?重要吗?)走到某某地界……”你看,精彩的段子来了,不需要微博,不需要朋友圈,漫天飞舞,“六片七片八九片”,飞到而今看得见。谁说其中就没有一片大京果呢!

  老家大京果做得好的数杨聋子。其实也不仅仅是大京果,他家的烧饼油条、馓子方酥、金刚脐,对我曾经都是绝对诱惑。他的连家店是我念初中时的必经之路,每天从门前走四趟,害得我每次都摸摸空空的衣兜。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把店安插在学校门口,跟山大王似的,尽想着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杨聋子短瘦,浑身巴骨肉,常见他光着上身在案板前揉面,弓着腰,两根膀子扦着面团,还不时托起面团,“啪”一声拍在案板上,干面粉扬起一层雾,震得案板直颤,震得后背上的汗珠刷地落到裤腰上,落到地上。烧饼槌子,“滴滴答,滴滴答”,一天敲到晚。我甚至恶毒地想,他真该庆幸是个聋子,要不怎么吃得消?我们听不到两声就赶紧逃,直差捂耳朵。

  小强常在他家买吃的,这小子爸爸是大队干部。一次,我们几个跟在他后面半天,见他没有分而食之的善举,就称看到杨聋子今天把鼻涕擤到面里了,对,还有鼻屎!可这小子还是恶心地舔光了手心里的最后一粒芝麻。气得我们纷纷发誓,再不给这狗日的抄作业,转过身,咽下一口不争气的口水。

  拜年礼——大京果照例是杨家的。外婆家离得远,小时候都是父母牵着去,一直吃到正月十三,上灯,外婆家的饭桌上也就只剩咸肉烧青菜了。稍大些,拜年的事就我们兄妹仨代理了,现在想,大概是父母认为仅凭两包大京果换五张嘴吃人家一顿,有失厚道吧。大年初二,三个人每人拎几包灰纸包着的大京果,提前搞清楚是谁家谁家的,起个早,出发。泥路坑坑洼洼,冻得又硬又滑。走到半路,馋虫勾人,把纸袋抠个洞,摸两个,咔嚓!分不清是咬大京果的声音还是踩破薄冰的声音。如果因为贪睡,或路上贪玩,化了冻,那就惨了,鞋上粘了几斤泥,走到中午十二点也不一定能到。一包大京果耷拉下大半个身子,一副灰头土脸的丧气样。

  外婆家的老柜上已经有几袋年礼了,我们飞快把自己的袋子往里面塞。瞟一眼外婆,她正从锅里捞一块猪后座,忙着给我们切瘦肉。哈,没发现,一定没发现。

  工作之后,我去杨家买过几次,只是老杨换成了小杨,短身白胖,他最小的儿子继承了手艺。外婆说,比以前小了点,味道还是那个味道。过两年说,别买大京果了,没牙了,买点京果粉吧。又过了几年,京果粉也没人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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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邮报副刊06大京果嘎嘣脆 2018-11-30 2 2018年11月30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