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台路丽都皇冠酒店会一旧友,秋季的北京天气甚是高爽。傍晚时分,气温也很是惬意,环绕酒店主楼散步聊天,转至拐角处见一小铺名为“淮扬小馆“,又自称为“面帮袁”,估计店主直接以姓氏为铺名,且直接点出食肆的特色,装修甚是传统。
苏州、扬州一带以大米为主食,亦兴盛面条,称之为“苏式汤面”。苏式汤面以白汤居多,必以鸡、猪骨、鳝鱼骨等吊取高汤,面条可硬可软,又有宽汤、紧汤、免青、重青之分。必有一丝甜味,加若干浇头,即为成品。苏式汤面自成一派,又有朱鸿兴、陆长兴、同德兴等诸多字号,各家高汤均有独到之处。镇江以锅盖面为特色。锅里煮锅盖,镇江十八怪之一。大锅煮面,以小锅盖压在面条团上,面汤全部浸入水中,以利均匀煮熟,且无面汤外溢。高邮面条,称之为阳春面,是为光面,不加任何浇头,面条劲道,功夫全在轧面和调料上。面条必加碱水,轧面必不少于六回,反复轧制,将麦蛋白充分交联,面条的劲道自然而现。阳春面的酱油,必须加里下河地区的特产虾籽炖过,称为熟酱油。
“面帮袁”竟以面为名,在京城之地开一不足200平米小铺,想必有独到之处。遂和友人入内。菜单仅两味面条,“皇品浓汤面”和“酸菜牛肉面”。酸菜非江南地产,亦非江南之传统食材,想必店家为适应北京交融通汇之特色,专为满足来自各地食客所开发。皇品浓汤面,以笋丝、目鱼切片,鱼翅等为浇头,面汤甚是浓郁,颇似闽菜头牌“佛跳墙”之汤汁,已失苏式汤面之清爽、高邮面条之劲道、镇江锅盖面之简捷,出落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面帮袁”既又名“淮扬小馆”,亦有几个淮扬菜系之经典菜,从经典菜中才能看出主厨的手艺和用心。煮干丝,关键在“丝”。传统煮干丝,必以豆腐干为原料,用刀劈成若干薄片,再细细切成丝状。薄,要薄如纸且厚薄均匀。持刀要平且稳。持刀不平,则豆干片一边厚,一边薄;持刀不稳,则豆干片呈波浪状一会厚一会薄。切丝,要细如发丝,切完后置入温水中,瞬间散开。温水中养半个多小时去除豆腥气后,再以高汤、笋丝、火腿丝、姜丝、虾仁微火慢炖。刀工细腻是淮扬菜厨师的基本功,煮干丝一道菜,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下不来。
正因为刀工难以磨练,多数餐馆以百叶(北方也称千张)代之,省却了第一道工序。传统工艺,从豆干切下的,干丝上下左右均匀一致,而百叶所制,上下两面为原百叶的表面,硬且不能吸收高汤,仅左右两侧为厨刀新鲜切出,味道差多矣。“面帮袁”的煮干丝,则坚守了传统工艺,高汤吊得又恰到好处。经典菜,经典做法,当然也是经典滋味。
这个“淮扬小馆”,有河豚鱼,那也是必点的。尽管是家养的,差了太多的滋味,也聊胜于无。河豚的汤汁做得不错,甜度适中。皮已拨开,翻转盖于鱼身;肝取出,改花刀,置于一侧,整个菜上桌的造型甚为不错。河豚皮的食用方法尤需注意,因其皮有诸多小刺,故将鱼皮翻转,内侧在外,表皮包裹在内,入口吞咽即可。河豚肝入口即化,甚是丰腴。
寻觅美食,偶得美食小馆,如诗家无意中偶得佳句,寻觅时种种不顺,而得到时又是如此偶然。没有寻觅的烦扰,凡事均唾手可得,又怎能体会偶得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