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下午，阳光奶油样暖融融地泻在大地上，泻在每个人心里。朋友和我坐在咖啡馆，给咖啡加牛奶、加糖，还按个人口味加了一些柠檬水，一勺勺搅动静谧的时光。《斯卡罗布集市》正在循环播放，偌大的咖啡厅里只有我们两个女人，青春的喧嚣澎湃已经退去，留下的只是中年的安稳，还有音乐，若隐若现。清脆的钢琴叮咚声打开音乐的前奏，把人带到有清澈小溪淙淙流淌的山涧。然后大提琴缓缓拉响，深沉低回，如泣如诉，开始向人讲述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没有歌词的女声的哼唱，就像善感的女人倾听到动情的故事，如轻叹，如颂扬，如赞美，如祈祷……

　　如果愿意，寒冬里能看见春光，流逝的青春也会在某个午后突然造访。一次饭局，东道主长者挨个敬酒，轮到我了，长者说：“来，小姑娘，喝一点！”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我家的小姑娘快赶上我高了。是衣着还是举止让人产生错觉？抑或在长者眼里，无论阅历，还是心境，我们都是小朋友？

　　老或少都是相对的吧？我的祖母今年84岁，逢人问年龄，总说自己小呢，才83岁。她耳聪目明，一点不糊涂，故意减一岁，是避讳。乡里俗语：“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人上了岁数，七十三、八十四都是关口，祖母不想去，就说自己小。外甥女的口头禅与祖母的避讳异曲同工。4岁的小丫头，穿上棉衣路都走不稳，却喜欢把“我小时候”挂嘴边。她小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呢？想想就要笑。

　　不在朋友面前说“老”，也感叹自己不年轻了。说着过往的事，觉得自己好似不薄的书，沧桑就有了一些，那颗曾经晶莹剔透的心多少也蒙尘了吧？朋友却说，“你小呢。”语气里有几分怜惜，就像抚摸曾经的华羽。长我4岁的朋友，有一段与众不同的人生，在她所属的那个层面，她是最年轻的，无论是机遇还是能力，这个年龄的女性望尘莫及。她却说自己老了，像活了几辈子。那里一定有许多我们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人生都不可复制，高处的荣耀，低处的寻常，一旦安然，各有幸福。从不交流工作，坐在一起喝咖啡，我们只是心不设防的好朋友，说愿意说的，说的有人听、有人懂，这就够了。

　　少年时没有玩伴就孤单，孤单的滋味苦滋滋的，没有孩子愿意尝。像《一个人的行李》描述的那样，清冷的夜色，门关着，灯灭了，夜色的音符滑过我的长发……这里有温暖和安慰安放飘忽的心。成年后，交往的人很多，一不留神就品味出热闹中的孤寂。中年朋友不求知根底，但求共慰藉。如果没有，我们卓然地走；如果遇见，我们温暖地走。而音乐，永不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