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儿时起,听家人、乡邻交谈就知道,故乡周巷不仅有悠久的历史,还有很多的古迹。由于时代的变迁,特别是经历“文革”的严重摧毁,可惜得很,如今这些古迹几乎荡然无存。记得我十岁前,周巷东首有一座木桥叫三元桥,过桥向南百米左右有一座较大的寺庙叫三元殿。“三元”顾名思义是“三元及第”,证明周巷在古代出过朝廷高官。至今我还隐隐约约记得三元殿前后有几幢金碧辉煌的房屋,不少于上百间。特别记得那里有两座大轿,轿中坐着威风凛凛的城隍老爷和城隍娘娘的木像,小孩子们望而生畏,不敢靠近。他俩的衣冠非常华丽,城隍老爷胡须齐胸,栩栩如生。还听说那时周巷每年正月十五出庙会,八个大力士抬着两顶大轿,两旁卫士前呼后拥,鸣锣开道,簇拥着城隍老爷和城隍娘娘的大轿踩街游行,再加上许多挑花担的、打花鼓的、演荡湖船的、耍龙舞狮的等,鼓乐齐鸣、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许多老者至今还念念难忘。
那时期,从周巷西首过左新桥向西不远处有座寺庙叫观音寺;从镇西街头向南半里路,到钱家巷,有一佛堂叫长寿庵;从街东巷口向北不到一里路有座庙宇叫禹王庙。寺庙里晨钟暮鼓,香烟缭绕,香客如云。古镇周巷,是一条东西走向500多米长的狭窄青砖小街,两旁商贾云集,粮油店、日杂店、布店、豆腐店、肉铺、鱼摊、浴室、茶馆、竹器厂……应有尽有。到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艰苦卓绝的时期,周巷人民为了赶走日本鬼子和打败国民党反动派,心向共产党,积极送子、送夫参军,为新四军送军粮、补军衣、做军鞋、送情报,还在街东、街西两头建起两座高六米、宽两丈的炮楼,称东炮楼、西炮楼。这两座炮楼的建成,不仅可瞭望敌情,更可以利用炮楼居高临下,消灭敌人,起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重要作用。据说这两座炮楼直到抗战全面胜利,才被拆除。在我儿时记忆中,难忘的是在抗美援朝期间,周巷小街上还扎有多道彩门(当时的彩门全用青松枝叶配上各色纸花和标语),色彩缤纷,既美观朴实,又起到宣传作用,使整个周巷小街营造出全民积极支前、保家卫国的浓烈氛围。
千百年来,古镇周巷人除了种点薄地填饱肚皮,日常用钱就靠得天独厚的天然资源——芦苇荡。从周巷街东首过了周临大河再往东走一里多路,就到了一望无垠的东草荡。站在沿荡大圩上,向东、向北看那片荡与川青马东荡相连,向南看与陈钱、董潭荡连成整体超过千亩。说起芦苇荡,那里有取不尽的泥渣(极好的无公害天然肥料),捕不尽的鱼虾。尤其是荡里的芦苇十分神奇,它是无种之苗。每年春风一吹,头戴小红帽的芦尖就窜出荒无人烟的草滩;春雨一下,就会长出几片嫩绿的叶片,远远望去就像铺了一床绿色的地毯,用脚踩在上面,非常柔软、舒适。过了清明,苇尖就脱去小红帽,开始伸腰向上窜。到了端阳节前后,翠绿的荡滩就筑起一座座绿墙,和风一吹,苇杆苇叶摆动,掀起绿色的微波,令人心旷神怡。当地农人划着小舟,来到荡滩摘取苇叶回家裹粽子,过端午。到了桂花飘香时节,葱茏的苇叶开始转黄,头上戴了白绒帽(白芦花)。交过霜降,农田秋收秋种结束,人们就会撑船划桨,磨快砍柴镰刀下荡收割柴草。柴草割回来后,可以“因柴施用”。最高最直的叫料柴,建筑业、工业、造纸业等都大有作用;中等的可以编织窝积等,做农用产品;最瘦小的及“脚草”可用来作燃料,烧饭做菜。这也是无本取利,丰富了周巷人的日常。
我爱故乡得天独厚、蕴藏着丰富资源的芦苇荡,更爱勤劳淳朴、聪颖善良的故乡人民,他们双手让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