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掏螃蟹”,一般会认为是农村小孩在小河边,手伸进小洞里抓螃蟹。我说的“掏螃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边掏螃蟹。
只要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提到“掏螃蟹”,会立即勾起我们对童年的回忆,总会浮现着一个个头不高右脚掏进二八大杠自行车“咯噔、咯噔”地踩在右侧脚踏上,满脸紧绷的懵懂少年形象。
小孩骑车时脚从大杠下面伸上脚踏,这种骑法叫“掏螃蟹”。这种说法从何而来,它与水边的掏螃蟹有什么关联?我曾经问过许多老年人,他们也无法说清。
“掏螃蟹”,从学骑、会骑到很溜,我确实有过“辉煌”的历史。七岁那年,二叔骑车来我家,我让他到操场上教我骑,才推了两圈,我便提出要骑。二叔没办法,他在后面双手稳住自行车,我就将右脚掏上右脚踏,歪歪扭扭地骑上一段路,二叔说,这叫“死上”。
我和二叔两人围着操场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看我有点平衡感了,就悄悄地松开手。不时会摔个大跟头,爬起来掸掸衣服继续骑。那晚,我已能骑得很远很远。
刚学会时,心里总是痒痒的。一天,父亲的一位朋友来玩,自行车架在门口没上锁。趁他们谈话,我迅速地将自行车推出去,向老家车逻镇一路骑行狂奔,穿过五里坝、飞过八里松,只听得耳边风呼呼响,时儿单手脱把,时儿哼唱小曲,虽满头大汗,仍觉得酣畅淋漓。快到老家的下坡,还一个劲地猛蹬,由于速度太快,转弯时一个“狗吃屎”摔得很疼,一个人趴在地上好长时间才慢慢舒缓过来,将膝盖本来就有补丁的裤子上又摔了两个大窟窿。怕妈妈回家骂,无心再去看看近在咫尺的奶奶,快速掉头,悄悄将车又放归原处。
父亲看我好像能骑自行车了,就让我独自一人到操场上左脚先踏上,右脚蹬几下保持平衡,再将右脚掏上右脚踏板,父亲说,这是“活上”。
慢慢地从踩半轮到全轮,有些大人看了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听到一些中老龄妇女的背后称赞,我心中荡漾着阵阵喜悦。也更想找找机会实现自我价值,多次邀请妈妈坐车都被她坚决地拒绝了。有一次她上班要迟到了,主动请我送她到肉联厂,我先让她坐上车,一边推、一边荡,来了个“活上”,快速地将妈妈送到单位,我记得下车后妈妈还高兴地骂了一句:小炮子哉,透神!
后来慢慢地坐到大杠上骑,小屁股大幅度地在两边崴。又逐步将左脚踩在齿轮轱上,升级成左脚从前面过去来个 “小上”,最终右脚从后面撂过去学会“大上”,到这种水平基本上就是“掏螃蟹”的终极版了。
过了几年,父亲“右派”平反,补发了工资,他托人先买了一块“钟山”表,又买了辆“长征”自行车,这也是我小时候最最开心的事,后来,这辆车基本上就成了我童年时代的“战车”。
小时候经常听到大人们喝酒时还说到“飞鸽”“凤凰”和“永久”,还时不时给它们排排名,而这些品牌的车当时在我的印象中是绝对的奢侈品,就等于是现在的宝马、奔驰。
那时,我经常“掏螃蟹”骑着这辆“战车”穿行在大街小巷,家里有事都抢着干,有时回老家路程较远骑累了,搭着拖拉机的后箱板行一段,只要驾驶员掉头骂就立即松开,有时还会快骑到拖拉机前方调皮地扭几下表示抗议,拖拉机黑烟冒冒的也追不上,此时的我心中有一种大大的满足感。
会骑车后,妈妈老说我像个“活雀子”神气活现,同时招来小两岁妹妹的羡慕,我当时也有带徒的心理,在一个晚上偷偷将自行车推到操场,学着二叔教我的步骤,教会了妹妹“掏螃蟹”。
我看到妹妹已经骑得不错了,想让她练练单手脱把,就自作聪明地说,你用一只手摸一摸鼻子。话音未落,“噗嗤”,妹妹摔倒在地,吓得哭了回去,回到家自然我挨了一顿打。
一次在清吧“致青春”休闲听歌,墙上贴着毛主席像,朋友们都扎着红领巾,挂上中队长、大队长的袖标。当看到墙上悬着一辆老式的自行车时,人人都说小时候有偷拿自行车骑行的经历,不禁也让我想到了伴我成长的那辆老“长征”。
其实,更值得我回忆的是那辆老“长征”背后像“掏螃蟹”那样无数个鲜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