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亦称“素儿”,缘于《宾朋宴语》中记载:宋王直方父家中多侍女,而小鬟素儿尤妍丽,王尝以腊梅送晁无咎,无咎以诗谢之,诗云:“去年不见腊梅开,准拟新枝恰恰来。芳菲意浅姿容淡,忆得素儿如此梅。”读至此,不由对“芳菲意浅、姿容疏淡”顿生无限遐想: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当得起如此赞美?
腊梅非梅,虽与梅香味近而色、韵殊异。《救荒本草》以其花开于寒冬腊月而称之为腊梅,亦名寒梅,花色黄而质半透明,因其瓣、蕊颜色同异而分为素心梅和荤心梅,素心梅中尤以“檀香”“磬口”为贵。“檀香”色最黄,内层瓣紫如檀,花密而香浓,花期最长;“磬口”瓣顶微圆,花疏,至凋谢而花口仍半开,如佛寺铜磬,冷香幽微,若有若无。此两种,一以色胜,一以形绝,多为世人所爱。
腊梅宜庭栽,亦宜做盆景。庭栽多独干,因其性冷僻,且多直枝,花开时无叶,故园中常与南天竹相伴,花黄,叶绿,果红,自有一番风味;盆栽,宜选酸质沙壤土,以土壅根部上余寸,并保持湿润,每逾年换盆时则剔土提根,而渐成古朴苍劲之态。有同事庭中一株腊梅,主干粗若碗口,花开时枝柯交错、密若繁星,香飘十余米,一日忽心血上涌,斫其干,留其根,曰“做盆景”,结果可想而知,根侧乱枝杂生而独主干不发,只缘既已成型,再想轻易改变,绝非易事。
腊梅因开于冬季贫花之时,故适作插花与造型,古人即有折枝插瓶之习俗。宋张先《汉宫春·腊梅》云:“银瓶注水,浸数枝、小阁幽窗。春睡起,纤条在手,厌厌宿酒残妆”;今人汪曾祺写道:“相中一大枝,折下养于大胆瓶中”,且“每于雪后摘腊梅朵,以花丝穿缀,配以天竹果一二颗,奉祖母插戴”。而我则认为,插梅的器具,宜瓦,宜陶,如此,梅之精致,器之拙朴,相得益彰。
漫漫冬日,寂寂流年,在无涯的光阴里,与一剪寒梅相伴,暗香盈袖,相对于生存环境的坚硬和薄凉,承受,也许是它唯一的选择,而那缕冷香于我,便是自然界纤微细致处赋予的最温柔的回忆。
愿我们,在清冷的时光中,和所有使我们美好的事物,永不离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