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仲元芳
十二三岁那年冬天的记忆,像被泡发的宣纸,褶皱里全是药水的苦涩与高烧的昏沉。那时我总觉得自己像棵被烈日晒蔫的野草,蔫巴巴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断断续续的鞭炮声,才惊觉原来已经到了过年。
最初只是觉得浑身发冷,脑袋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晕晕乎乎的。妈妈着急地领我去了卫生院,医生简单问了几句,就当成感冒开了药。那灰不拉叽的羚羊感冒片,每次塞进嘴里都苦得我直皱眉头,可即便一次吃好几片,一天三次,病情也丝毫没有好转。接着就是吊水,各种各样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血管,每天都要在卫生院坐上大半天。尤其是那丁卡霉素,一打就是一两个月,连小便都带着刺鼻的药味,而且贵得要命。
每天都在发烧中煎熬,体温常常烧到三十九度多。好不容易在卫生院吊完水退了烧,可一回到家,热度又像潮水般涌来。更难熬的是饮食,妈妈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法,坚决不让我吃一粒米饭,每天的饭菜只有青菜汤和馒头。过年本是难得解馋的日子,我却只能独自待在小房间里,闻着从厨房飘来的香喷喷的饭菜味道,肚子饿得咕咕叫,口水直往肚里咽。
高热持续了十多天,整个人被折磨得没了精气神。直到一个上过卫校的正规医生出现,建议我到运河对面的车逻卫生院化验血,这才确诊为副伤寒。防保人员很快上门登记、消毒,还给了我消毒液体,让我自己消毒碗筷。那时正值寒假,别的孩子都在欢天喜地地过年、玩耍,我却只能被困在这病痛之中。
看着妈妈整日愁眉不展的样子,我知道她也在为我的病情着急,只是那个年代缺医少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年冬天的经历,成了我心中难以磨灭的印记。它让我深刻体会到健康的珍贵,也让我坚定了从医的决心,希望以后能帮助更多像曾经的我一样,在病痛中苦苦挣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