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市汪曾祺学校九(16)班 缪子妍
爷爷家在一条老巷里。
老巷很老。自小时候起,窄窄小路边两侧相对的墙根处便布满斑驳的青苔。地上有些小坑小洼,雨天常常积几处水,略深的带泥处还冒了几片草叶,在这一隅安居着。拐角处的窨井盖略凹于地面,车骑过,便“咯噔”一声闷响。
老巷里稀稀疏疏地住着一些人家,各家门头都差不多。矮矮的一层石阶,两柱水泥壁支起了并不高的门头。门也老。铜门上嵌着生锈的门钉。门口常摆了一只矮矮的小板凳,时而有头发斑白的老人坐在凳上,拿了只小收音机,或是衔了支烟,同对门的邻居说说话,和谐而静谧。
老巷的夏天很美。
每到吃晚饭的时候,天还是亮堂着的。在爷爷家小小的庭院里,放了一张小木桌,桌下燃着一盘蚊香,桌边围了一圈小板凳。天光照不到屋里——屋里暗暗的。风扇呼呼地转着,但风也是暖着的,并不能使人凉快下来。
燥热消了食欲,桌上不摆肥腻,只盛着几碗凉粥,一钵子咸菜蚕豆,几只切开了的咸鸭蛋——刚从冰箱拿出的,壳上沁着水珠。佐着院外的蝉鸣,吃晚饭。
蝉鸣是常有的声音。老巷后边还有一条小河,所以时而也听得蛙和蛤蟆的叫声。
河上铺满了墨绿的藻,河底全是波浪形的草叶。水浅,但不清澈,也不起波纹,只是河边上葳蕤的草丛,时而动几动。
河那边是红砖水泥砌的围墙,墙上攀过来葱葱茏茏的桑枝。叶子倒是很繁茂。其叶沃若。挂果的时候,浓密的绿叶间便坠着许多小小的黑红泛紫的桑葚,嚼起来噗嗤噗嗤的,很酸,没什么果子的香气,汁液的颜色着在衣服上也很难洗去。我们便不指望着摘它来吃,大多时候甚至都不愿理睬它。
爬上爷爷家的阳台,就能看得到老巷的全部面貌。小径横七竖八,高高水泥柱上连着一根根电线,穿插在房屋的空隙间。看各家阳台,都是大瓦缸里填了土,栽了小株的菜蔬——青椒,茄子,番茄,摇晃着。屋顶上铺着红瓦,黛瓦,琉璃瓦。邻边一家屋檐下,挂了一只锈蚀了颜色的风铃,轻轻摆着,轻轻响着。
傍晚时的老巷,人声的喧嚣没了。白亮的日光隐去,一片寂静。风铃也渐渐销了声,偶有风过,听得一声。
多少年前在家门前还常燃着炭灶,爷爷坐在矮凳上,手把着熏黑的蒲扇扇着那矮矮的灶,烟充斥在巷子间,很呛。如今想起,倒是好久没闻过这烟火气味了。 指导老师 汪雪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