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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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5月27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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苋菜秆子

  □ 周荣池

  今天在临泽吃到一口地道的“苋菜鼓”,又听到一句地道的下河话:考究我老早就来守你们了。我早上起迟了,食堂的阿姨大早就来等我们早饭,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母亲一样耐心。

  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我在临泽上过学。那是我最艰难的岁月。我每天都最早去食堂打一份干饭,牛尿一样的青菜汤是不要钱的。我在回到宿舍前的路上把饭吃完,不然会被人笑话穷酸。有个兴化同学带了一小桶“苋菜鼓”——他们都这么叫,而我们是叫做“苋菜秆子”的。“秆”音讹为“该”音,这样说味水才正宗。兴化同学的“苋菜鼓”很臭,但对我来说又香得诱人。我几次想凑过去吃一块,但是他坐在上铺傲慢得很。我那时候很恨他,恨不得把他的桶扔掉。后来毕业许多年他电话给我问一件事情,我故意冷漠地说:不知道。

  那时候的月光都是饥饿的。

  晚上一口饭根本抵不住四节晚自习的饥饿。下课了我就回宿舍吃东西。母亲怕我饿,把豆腐用盐煮了晒干给我带上。豆腐硬得像土块,咸得齁人。我就跑到门口灌自来水。那时候的自来水竟然是甜的!我恶意偷过同学的豆奶粉。他们藏得很好,但仍然被我找到。我干吃那种袋装的豆奶粉。那些奶粉粘在上颚,有一种浓郁的豆香。下晚自习后宿舍里就会因为少了东西而吵闹起来。我就佯装睡着了。后来,我每次去徐州的丈人家路过维维集团,看到“维维豆奶,欢乐开怀”的广告语就默默地笑,人们不知道我笑的什么。

  下河人家是做苋菜秆子的。用一个很生动的词——“沤”。坛子里装着村庄的秘境。盐水让生长在幽暗中得以延续。苋菜长到老而不能炒食的时候,母亲便割来去了叶子,切成寸段放在水里泡。泡过的水像辛酸的血水。陈年的老卤端出来,用网袋箅掉杂质和暗生的蛆虫,在锅里煮沸再晾凉了就可以沤苋菜秆子。只要三五天时间,就可以抓出来放在饭锅头上蒸熟。出锅之后淋几滴麻油,喷香!这是下饭的菜,打几个嘴巴都舍不得丢。坛子里还可以放其他的东西,比如鸡毛菜,冬瓜皮,丝瓜皮。我的舅母家吃生的苋菜秆,那种味道很奇怪,有一种青芒味。还有人家放锅里炒,也没有炖的味道厚实。坛子里卤汁过了一段时间就浑浊起来,母亲会皱着眉头说:卤子翻了。这也不要紧,等卖豆腐的婆娘张邋遢来,捧两块豆腐放里面,一天过后,卤子澄清!那豆腐也极其美味,是什么“三和四美”或者“王致和”无法比的。

  这些年桌上常见到苋菜秆子,但味道似乎都不准确,大多的问题是不够咸。这种风味独绝的菜还怕盐多干什么?齁也是一种主义,一种境界,甚至是一种血性。一个人不能吃咸,算什么道理?我以为现在的日子比过去矫情,矫情得过甚了就不可取。我还见过界首人用苋菜秆子烧丁鱼的。那被说得神乎其神的湖鱼,比不上苋菜秆子的咸香,这大概也是一种顽固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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