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喜欢吃蚕豆,从立夏吃到小满,百吃不厌;从今年吃到来年,情有独钟。
立夏时节,刚上市的蚕豆是我的最爱。去了壳的蚕豆,新鲜水嫩,碧绿如玉,圆润温婉,加上特有的淡淡的豆香,刺激着你的味蕾,这时的蚕豆最合适清炒。一碗翡翠般的蚕豆,倒入油锅里爆炒,加入少许盐,很快出锅。洁白光亮的瓷盘,衬托着一粒粒油光滑亮的碧珠,煞是好看。忍不住拈一粒放在嘴里,连着皮一起嚼,那叫一个鲜嫩、软绵,还没等到开饭,一盘清炒蚕豆就下肚一半了。
地里的蚕豆一天一个样,这样的口福没享几天,蚕豆逐渐饱满丰润起来。此时家家户户餐桌上必不可少的应时菜就是蚕豆炒咸菜。蚕豆的香糯和咸菜的鲜咸经过油浸与大火的炒、焖充分地融合在一起,真是妙不可言。中午,蚕豆可以下酒,有嚼头;早晚,咸菜就口热粥,鲜美、爽口。
就在人们的眼皮底下,口舌之中,意犹未尽之时,蚕豆开始老了。这时食蚕豆须去皮,剥成蚕豆仁。我最喜欢用翠绿的蚕豆瓣烧汤了。一只鸡蛋,一把豆瓣,一勺雪里蕻,一撮香菜或葱花,可以做一碗豆瓣雪菜蛋花汤。且不说这汤不油腻多清口,单看那丝丝缕缕的蛋花中漂浮着点点碧玉般的豆瓣,就足以让人胃口大开。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我们儿时,就盼望着蚕豆快点老,在帮大人剥蚕豆时,一旦发现蚕豆嘴有黑线了,就大声喊:“蚕豆老了!蚕豆老了!”于是,我们姐妹就顺理成章地拿来针和线,把蚕豆一粒一粒地串在一起,就像老和尚胸前的一挂大佛珠。等到米饭煮得快干汤的时候,将蚕豆串整理好放在饭锅头上,饭煮好了,“佛珠”也焖熟了。我们姐妹也曾把“佛珠”放在清水里煮,或和其它的菜一起烧,但没有放在饭锅里蒸的品相好。好不容易等到饭后,我们姐妹每人胸前挂一串“佛珠”,就出门显摆去了。我们一边玩一边拽着蚕豆吃,大人们并不知道,我们有多兴奋。因为,我们平时没有零花钱,更不会有吊人馋瘾的零食。
小满时节一到,蚕豆荚倏地就老许多了,老到没有了水分,只有晒老蚕豆的份了。这时,把晒干的蚕豆储存起来,等到夏至时刻,吃“时蚕豆”。据说,夏至吃时蚕豆,会交好时运的。于是,我又盼望着夏至的到来。盛夏时节,把老蚕豆放在铁锅里炒,炒到外皮焦黄里面七八分熟时,再加水和盐煮熟。出锅时,放几个拍碎的蒜瓣,真算得上一款下粥的美味小菜。我还记得,在那年月,等到岁末年初蔬菜不济时,把晒干的蚕豆用水泡软并出点芽了,用剪刀在蚕豆上剪一刀,便煮成五香烂蚕豆,既当菜又解馋。过年时,很少人家有葵花、花生,谁家能给来拜年的孩子一把炸开花的蚕豆,就真叫人羡慕不已了。妈妈总是不忘在过年的时候炸些蚕豆,任凭我们兄妹嚼得咯嘣咯嘣响,还说固牙,对牙的发育有好处呢。
现在家家有冰箱,人们一年四季都可吃上鲜嫩可口的蚕豆。在农村的婆婆,每年都将去壳的鲜嫩蚕豆或剥壳去皮的蚕豆瓣分袋包装,放入冰箱速冻好后带给我。我现在可随时拿出一袋,或炒或烧,随节令更换菜谱,满足我的口舌之需和精神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