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的时候,到了逢集之日,只要是星期天,我的好朋友小浩就会和他奶奶上街赶集。我们几个在一起玩的小朋友很羡慕他。因为我们是邻居,只要看到他赶集回来,就找他问一些街上逢集的情景,但他总是不那么高兴。我们就问他:“你每次赶集回来怎么不高兴呢?我们很想逢集时上街去玩一玩,看看热闹,就是大人不允许去。”他说:“我和奶奶赶集并不是去玩,而是奶奶专门去给爷爷烧饭。”他爷爷在送桥医院工作,每到逢集这天,来求医者门庭若市,老人家从早上就开始接诊,要忙到午后才将一个又一个的求医者诊治完。古稀之人,常常饿得头昏目眩。他奶奶为了照顾爷爷,每到逢集日就上街为爷爷做饭。他爷爷是闻名扬州北乡和天长一带的名中医。听他说,下午爷爷吃过饭后,还要马不停蹄地出诊,到深夜才回来。我们说:“奶奶为爷爷烧饭,你不会烧饭,可以上街玩嘛!”他说:“哪有时间去玩,我爷爷教我抄药方子。”我们不知道抄药方子是怎么回事,就问他:“爷爷要你抄药方子做什么?”他说:“就是将爷爷为病人开好的处方抄写下来,我就只好抄写了。”我们问他:“药方子你也看得懂?”他说:“似懂非懂,有些字还不认识,只好照搬照抄。”我们很羡慕他的家庭,爷爷和爸爸都是名医,他从上小学就开始背诵中医药书了。后来逐渐明白,他爷爷让他抄药方,是想让他懂得医药知识,也是他学医的开端。
记得有一年放暑假,逢集前一天,我想尽办法把爸爸妈妈的工作做通了,他们终于同意我和小浩上街到集市上去玩一玩。我兴高采烈地将这事告诉小浩,兴奋得一夜睡不着觉。第二天一早,就急不可待地和小浩同他奶奶一起上街赶集了。到了街上,他和他奶奶就直奔医院,好在医院就在街南头,一上街就到了。那时的医院是租用老街上的民宅,总共不过七八间屋。进入医院大门,一眼就看到后堂屋的门诊室里已经坐满了候诊的人,他爷爷正在聚精会神地为病人把脉。诊治了一个病人后发现了我们,他爷爷就招呼小浩坐在对面抄药方子。我闲着无事,站着看了一会儿,就一个人上街玩了。
那时的街道长不到300米,宽不到5米。逢集这天早上,集市上南来北往的人们纷至沓来,接踵摩肩。一些小商贩扯着嗓门在招徕着赶集的人。有卖锄锹铲钗的,有卖瓜果菜蔬的,有卖香油豆饼的,有卖锅碗瓢盆的,五花八门,品种繁多,热闹非凡。我挤在人堆里四处张望,寻找我感兴趣的东西,因为妈妈给了我2角钱。无意间走到了烧饼店门前。那时烧饼2分半钱一个,油条3分半钱一根。集市上仅有1家烧饼店,炸油条的小店还在大桥埂上。尽管那时物质匮乏,银根特紧,农民们一钱如命,但赶集卖了东西,还是舍得花点钱买点油条烧饼之类的奢侈品带回去给孩子们解馋。逢集时买油条烧饼的人们将店门挤得水泄不通。我挤不过大人们,只好靠在角落,边看师傅们操作,边等待。看到师傅们忙得汗流浃背,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渐渐懂得了干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劳动的道理。当一个烧饼买到手时,我真舍不得吃,拿在手上老半天才慢慢品尝。
少年时的集市除了一条主街道外,在河道西边还有禽市场、猪市场、牛市场。我怀着好奇心也去看热闹。禽市场上都是农民们在买卖家禽和禽蛋。猪市场那大猪小猪的惨叫声吓得我不敢直视。牛市场上,大人将手伸到牛嘴里,吓得我胆战心惊。回家问大人才知道,这是察看牛的牙齿状况,判断牛的年龄和健康。
玩到中午,回到医院找小浩,看到他还在全神贯注地用毛笔抄写药方子。等到他爷爷将病人诊治完了,已经是下午了,才吃午饭。我当然也和他们一起吃了午饭。饭后爷爷出诊,我就陪小浩一起到集市上逛一下。赶集的人都已散去了,小街道显得萧条冷清。因为他奶奶还要等待他爷爷夜里回来,为爷爷烧夜餐,我们俩就边走边戏耍着,沿着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一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