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战友从北京寄来她妈妈亲手做的四川腊肠,因为当晚有饭局,所以等到第二天一早便迫不及待离开温暖的被窝,洗锅、涮肠、倒水、点火、上蒸笼,一气呵成只为了那思念了快20年的味道。很快那熟悉的麻辣香味霸道地充斥了整个房间,甚至惊动到了楼上睡懒觉的儿子,他一直在追问是什么好东西这么香,一如我们当年初识此味的惊艳。
在八一电影制片厂结束了新兵连两个多月的封闭式训练,四十位姐妹各分东西被安排到总政的各个下属单位,来不及擦干泪水,我和另外三个姐妹就红着眼眶顶着满脸高原红被吉普车拉着到黄寺大院报到了,印象最深的要数四川老兵里的几个静了,谢技师一路介绍下来:这是你们老乡来自江苏的严班长;这是卞班长,来自安徽;这是朱静,这是李静,这是陈婧,她们都是四川的;哦,还有一个韩静,是安徽的,她正在机房上班。听到这么多静,我们四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哦,晕了!
接下来的日子让我们原以为会重获自由的心又跌落谷底,谢技师说了:先背号码,期限一个月,每天晚上检查,先背完先上机,由老兵带着上机实习,实习期满合格后方可在节假日轮着请假外出会会战友。就这样我们四人坐在宿舍对着厚厚的号码簿看着窗外的大树一点点从嫩芽舒展成绿叶,格外珍惜每天排着队从西院到东院去食堂吃饭以及早晚去开水房打水的放风时光。而就在某天,号码背得头昏脑胀之际,屋外飘来一阵香味让我们精神为之一振,在我们吸着鼻子吞着口水的时候有人轻轻敲门而后探进一张美丽的脸问:想吃腊肠吗?
腊肠是朱静的妈妈从四川带来的,是刀妈妈纯手工制作的。去年战友聚会时提起这令人垂涎三尺的腊肠朱静笑称:奇了怪了,因为考虑到妈妈年纪大了,所以和妈妈要来配方一丝不苟照着做了但就是做不出那个味道。这个说法我倒颇为认同,就好比咱们的阳春面,无论是哪里的面馆,哪怕是咱们高邮带去的面也下不来咱们高邮的味道,因为那是家乡的味道。而这位来自四川乐山叫朱静的女孩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或是性格都满足了我对四川美女的所有幻想,她的美是生动张扬的,性格直爽仗义,敢爱敢恨,仿佛血液里都带着火辣辣的味道,那是我一直希望成为却永远成不了的模样。四川兵虽然都叫静静但其实并不安静,走廊、过道、楼梯口时常未见其人就先闻其声,最喜欢听她们叫彼此的名字,那个静字永远都是拖成长长的尾音叫成井儿,直到如今咱们的老领导还在调侃,当年看名字挑人时是想着要挑些安静的女孩子,结果没想到按名取人原来是极不可取的。
蒸熟的腊肠稍凉后切成小片时第一块就捻进了嘴里,那麻辣的滋味透过长长的岁月唤醒了沉睡的味蕾,全身的毛孔都跟着舒展开来,与记忆中的味道不谋而合,带着情感、带着故事、带着时光的味道打开了心底的那扇门。所以吃完后发微信给朱静埋怨她不该寄腊肠给我,都说了相见不如怀念,要让那滋味留在心底的,可是如今让我吃上了瘾明年可如何是好啊!最后还煽情地告诉她腊肠吃得我眼角都湿润了。朱静回我:亲爱的,您那是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