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沧桑,不知不觉父亲离开我已经十七年了。十七年中,我完成学业,结婚生子,安居乐业,送走母亲。每每在人生的重要关头,我总会想起父亲,总要仰望天空默默地对父亲说几句。如今,生活已逐渐安顿了下来,我也已进入了不惑之年,心头对父亲的思念却没有消停,几次想在纸上表达点什么,但又几次作罢。父爱如禅,想悟,又似乎悟不出什么;父爱如山,一提笔,便重如千钧。
父亲幼年得病,身体不好,还落下了残疾,但他性格要强。青年时期,他与同生产队的伙伴一起罱泥、扳罾 ,中年时年年养鸭。养鸭成了他一生的标志性职业,也成就了我们一家人一度时期的稳定生活。
就在父亲艰难而又顽强地照顾着这个家庭的时候,他却因体质原因常年生病,40岁多一点支气管炎就经常发作。而令我们几个子女痛心的是,他始终不能离开他的香烟,身体经常是好一阵坏一阵。尽管如此,父亲拖着疲惫的身体,每年喂养一趟鸭子,少则几十只,多则一百只左右,来补贴家用。
在子女面前不苟言笑的父亲其实是个重感情的人。1991年发大水,我家所在的村庄为全镇最低洼的地方,那年我刚高中毕业,也作为家里的劳力参加了村里组织的抗洪。那一年的洪水太大了,洪水漫上了堤坝,又靠蛇皮口袋装泥加了50公分的子堰。最后,雨还是不停地下,子堰也没办法再加了,镇政府下达了全村撤离的命令。那是一个悲壮的时刻,除少数村组干部外,其余的人都以生产队为单位统一乘船离开,撤到镇上一所学校内,家里的财产、牲口、家禽、粮食全部放弃。由于要尽可能地保住鸭,鸭是全家人生活的全部来源,父亲和村干部吵了一架,固执地留了下来,并且把铺盖搬到了木头小鸭船上。在送我们母子三人上生产队的大船后,我无意中回头,看他眼里满是泪水。这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幕,刻骨铭心。
父亲终因日积月累的严重的肺病而过早地离去了,那一年他才50岁,是我刚上大学的那年冬天。父亲病重之际家里给我发来了一封电报“父病重速归”,我回去后看他躺在地铺上奄奄一息,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我忍不住掩面痛哭,父亲常年有病是事实,但没想到才三个多月的时间他的生命竟是这般的垂危了。病魔折磨着父亲,似乎不耗尽他的最后一点精力不罢休,三天假到我就回了学校。过几天父亲就走了,但家里人没让我知道,据说是父亲临走时交待的,怕我临考试了分心。我去上学后父亲曾写过一封信给我,嘱我好好上学,家里放心,爱护身体等等,这是父亲给我唯一的一封书信,我一直留着。
这么多年一直忘不掉父亲。父亲身体不怎么好,却像山一样坚实地支撑着我们这个家,而我们就像山上的树木一样日渐长大。
父亲让我一生感激,一生敬畏,一生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