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科
晨起散步,路边桑树上的桑葚熟透了。紫黑色的果实裹着晶莹的糖霜,沉甸甸地垂在枝头,像一盏盏迷你灯笼。熟透的桑葚落在地上被行人踩破,紫色一地。
儿时踮着脚摘桑葚的场景,不禁浮现在眼前——指甲被染成绛紫色,汁水顺着嘴角淌进衣领,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那是独属于童年的初夏味道。
那时的桑葚是天然的零食,不像田里的胡萝卜、荸荠和池塘里的莲藕有人种植。放学路上一旦经过桑树林,就扔下书包,几个孩子猫着腰钻进树荫,专挑饱满油亮的果实下手。熟透的桑葚一碰就落,轻轻一抿,果肉化作甜津津的汁水,果核却还顽皮地含在嘴里打转。偶尔摘到几颗泛着青白的果子,酸涩的味道让人龇牙咧嘴,却又忍不住再尝第二颗。放学回家总免不了母亲的一顿责骂,衣服脏了,难洗。
我家的桑树是栽种在厕所一边,与枣树、刺槐、构树在一起。五月槐花开了,槐花如同小姑娘的辫子挂满枝头,白白的,总想吃一点,但嫌弃它在厕所边生长,也就算了。紫红的桑葚总有苍蝇在上面,也没有人吃。构树果子红红的,灰喜鹊总是“喳喳”叫着、吃着,烦人。只有枣树在暑假里是我们的最爱,枣子洗一洗也就无所谓了。
桑树的价值远不止产出美味的果实。桑叶是蚕宝宝最爱的食物,那些白白胖胖的小家伙趴在桑叶上,“沙沙”的啃食声是乡村夜晚独特的催眠曲。老人们常说“桑条编筐,代代兴旺”,柔韧的桑树枝条经过用梭子去皮,巧手编织,能变成结实耐用的箩筐、簸箕,装点着农家的烟火日常。据说皮也可以做纸张,承载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
父亲是木匠,他告诉我,桑树可以做扁担、大桌子腿,结实、耐用。桑树根也是好的燃料,过年时用锛劈开,晒干,以备蒸糕馒、煨猪头所用。
更令人惊叹的是桑树的药用价值。晒干的桑叶可泡茶,入口微苦回甘,有疏散风热、清肝明目的功效;桑枝能祛风湿、利关节,是中医常用的药材;就连桑葚,也被《本草纲目》记载“止消渴,利五脏关节,通血气”。从叶到果,从枝到干到根,桑树奉献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