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秀珍
五月里,是嫩蚕豆上市的季节。豆荚泡乎乎的,手指一划,奔出三四颗青碧的豆子。一颗颗大而饱满,青皮的,粒粒莹翠;白皮的,温润亦如羊脂籽玉。划拉,一挤,鲜嫩的豆瓣就钻出来了。随手扔两瓣在嘴里,有露水和清风的味道。那些薄如蝉翼的软壳,青碧可人,套在小孙女指尖上,十指开花。忍不住兴奋的孩子,竖起手指左看右看,心里有话,比超市买的指甲贴环保有趣多了。
走在乡间,绿色叶片上的露珠打湿了脚背。绿丛中,斑鸠声声,“白果果——果,白果果——果”,好像在提醒,蚕豆赶紧吃。一旦错过,顶上那道新生雏鸟黄口,就会现出“黑眉毛”啦。那时再吃,满嘴老皮夹夹的,就没吃头了。
豆秆现摘下来的新鲜蚕豆比较好剥,豆荚被拇指和食指挤开的一瞬间,会有“噗”的一声响,豆荚裂缝里飘逸出蚕豆特有的清香味儿。把蚕豆米从豆荚里抠出来,握在手里,则有一种很滑润的充实感。
洗净晾好的豆米与八角一起入油,佐以料酒、酱油蚝油、加盐油焖。一颗颗胖嘟嘟的蚕豆,碧绿绿,粉糯糯,泡鼓鼓,香喷喷。砂锅上桌,油声嗤嗤,此时已是满屋飘香,好看又好吃,是视觉、味觉的双重享受。
刚脱皮的蚕豆仁,放在锅里用油稍微翻炒几下,然后放入切得细碎的雪里蕻咸菜炒一炒,再放少量的糖提鲜,即可装盘。看着那黄白翠绿相间的色彩,清新的味蕾随即被调动了起来。
油锅放入雪里蕻加豆仁煸炒,加水烧开后淋入蛋液,蚕豆仁子雪里蕻蛋花汤,是青黄不接的应急菜,透鲜下饭。
曾读汪曾祺先生写的蚕豆,蚕豆仁炒红苋菜惊艳,老蚕豆煮熟串成佛珠挂在孩子脖子上有趣。他写的分明就是我们的寻常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