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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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5月10日 星期五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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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大咸菜

  □ 姚正安

  多年前到安徽旅游,朋友点了一份臭鳜鱼。抱歉地说,臭鳜鱼,我没吃。但对其传说,我颇感兴趣。说是不知多少年前,有几位船民驾船外出,带了几条活鳜鱼。一两天,鳜鱼死了。一两顿吃不了,其中一名船员,顺手抓了一把盐撒在鱼上。没过几天,鱼发出臭味,有人说扔了。还是那位撒盐者说,烧了吃吃看,或许可吃。谁也想不到,烧熟的臭鳜鱼,生臭熟香,味道鲜美。一道美食因此产生,进而成为安徽的名菜。

  依此,我们可以说,有些美食出于偶然,乃至于无奈。

  汪曾祺先生创制的油条搋(塞)斩肉是一时兴起的偶然之作,把斩细的肉末拌以葱花、榨菜末等佐料塞进油条的孔隙里,回锅再炸,外脆内绵,而成为汪氏家宴上的一道特色菜肴。汪先生在《老味道·做饭》里饶有趣味地写道:“塞肉回锅油条,这是我的发明,可以申请专利。油条切成寸半长的小段,用手指将内层掏出空隙,塞入肉茸、葱花、榨菜末,下油锅重炸。油条有矾,较之春卷尤有风味。回锅油条极酥脆,嚼之真可声动十里人。”

  里下河地区的醉蟹,就是无奈的产物。螃蟹的季节性很强,如何才能做到常年食蟹,于是,饕餮客们想到以酒醉之,既鲜美如初,又突破时空限制。

  我老家的大咸菜也是这样。

  我的老家在里下河东部,是著名的水乡。上世纪六十年代前,以水田为主,深秋及冬,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只有很少的高田和边角地。乡人们在高田上种植芝麻绿豆大麦小麦,很少种植蔬菜。一到冬春之际,几乎无菜可吃。

  不知起于何年,应该比臭鳜鱼的历史长得多,乡人们想到了用盐腌青菜,这就是所谓的大咸菜。大咸菜突破了青菜储藏期有限的局限,解决了冬春无菜可吃的窘迫。

  霜降以后,乡人们便从小贩手中买来茎长瓢大的大菜,然后削菜、洗菜、晒菜,等晒去水分,就着手腌菜。做得细味点的是一棵棵青菜用盐抹过,一层一层码在大缸里;粗一点的则是码一层青菜撒一层盐,然后以石磨或砖块压上。三五天后,上下翻动一次,一棵棵轻轻揉搓,直揉搓得青菜死性,凡三次。半月后,大咸菜熟了。切上一碗,滴上几滴香油,麻油尤佳,生食,脆而有清香,佐上一两碗粥,很爽口。

  冬春两季的乡村,饭桌上,顿顿少不了大咸菜。大咸菜可生吃,也可以在饭锅上炖熟了吃。大咸菜作为食材,制成的菜品,实在太多。如汤类,不止是咸菜茨菇汤,还有咸菜豆瓣汤、咸菜粉丝汤、咸菜银鱼汤、咸菜米虾(小河虾)汤、咸菜豆腐汤、咸菜蛋汤、咸菜豆皮汤。至于咸菜淡菜汤和咸菜肉丝汤,则是咸菜汤中的极品,一般人家少有食者。在所谓的大菜硬菜中,也少不了大咸菜,比如大咸菜炖豆腐、大咸菜烧老鹅、大咸菜烧野鸭、大咸菜烧猪肚。大咸菜烧小鱼是冬天常有的吃食。大咸菜烧青蚕豆是麦收季节农家饭桌上的常见菜。

  久而久之,乡间形成了大咸菜文化。汪曾祺先生写过一篇《咸菜和文化》,考究咸菜的起源、各地咸菜的品种,读来大受启发。

  文化是什么?有一位学者说:“文化是习惯。”大咸菜文化已经深入到乡人的骨子里。早年,乡人没有菜肴一说,将所吃之菜统统称之为“咸”。早晚相见,彼此相问的是“今儿吃的什么咸啊”。也就是说,大咸菜等等菜肴不过是取其咸味而易于下饭,美味则在其次。在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没有哪家不腌大咸菜。直到今天,尽管医家宣传腌制品的种种危害,但六十岁以上的乡人,还有腌大咸菜的习惯。隆冬走进农家,大罈小罐里装的还是大咸菜。如今的小城饭店里,也没少见以大咸菜为辅的菜品。无数代的乡人们,在漫漫岁月里佐之以大咸菜,使平淡的日子有了味道。

  大咸菜在美食家眼中,也许算不上美食,之于乡人,不是美食胜似美食,而且,大咸菜成就了数不清的淮扬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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