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晔

　　小时候家里经常停电，即使有电时那灯也不明亮，总是晕黄的一片。可是，没电时点的罩子灯就更昏暗了，而且那小小灯芯处的一点心形的蓝色火焰，还不时地闪动着跳跃着，总得努力低头，在这一点不安稳的亮光下，把作业写完。

　　罩子灯，家里用的都是煤油的，组件和构成很巧妙，还有转动的小圆环，可以调节亮度。现在想想，对于小孩子也挺危险的，因为玻璃罩和灯身易碎，而火就在那里。可那至少是黑夜里的一束光，小孩子可以写作业、看书，大人可以做家务。

　　夏日晚上，偶尔有家在附近的两三位同学伴着月光来玩，如果还没有上床睡觉，就大家围坐方桌，让罩子灯默默守护着，聊天，讲一些开心的话。如果爸爸买的一堆西瓜还有，妈妈就会切一个送来，更增添一份聊天的快乐。罩子灯一点一点燃烧着煤油，直到快耗尽时，拧开灯身厚实的半截瓶子，把小口的煤油瓶也拿来拧开盖子，小心往里添加。不知是否心理暗示，灯比刚才更亮了。

　　这罩子灯所用的煤油是有专门的玻璃瓶子盛放的，虽然没有危险品的意识，但一般都会放在家里某个角落里，而且确保不会随随便便地碰倒，或是不小心踢到。煤油是要去供销社打的，店员拿一个长长的铁柄的舀子，小孩子眼中总觉得跟卖油端子用的工具挺像的。先拿一个漏斗插进瓶口，按打几角钱的分量从黑乎乎、脏兮兮的大铁桶里来舀几勺，最后拧紧瓶盖。都是小镇街坊邻居一样的熟人，会提醒着回家路上小心拿。只是拿了煤油瓶回家后，手上总有煤油味，用香皂努力多洗几遍，觉得味还在。

　　刚买回来的罩子灯总是最亮的，可用了没几天，玻璃罩上就会有火焰熏过的黑脏。小心地把罩子取下，先用报纸里里外外地擦一遍，再用卫生纸来擦。擦完安放回原处。这事都是爸爸做得多，我和妹妹喜欢看着，偶尔也上上手，怕玻璃罩子太容易滚动了。

　　后来，停电的时间越来越少，罩子灯也使用得更少，直到消失在小镇每户人家，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