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维忠
久有去看望嵇光娥老师的想法,上次看望她还是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在一个暑假里,算来已有四十多年了。
午后读吴周文先生散文集《妈妈的孤独》,第一部分即为“先生篇”。读着吴先生的文章,感受到他对老师深切的感恩和浓浓的思念,我决定去拜望嵇老师,现在就去,一刻都不能再等。
嵇老师是我的小学老师,她1965来到我们陈总兵庄村,1986年离开。20多年的光景,嵇老师把一生最美好的青春时光奉献给了我们陈庄。嵇老师常说:陈庄就是我的故乡,陈庄村的学生就跟我的孩子一样。
对我们陈庄一帮学生来说,嵇老师既是老师,更像慈母。她对我更是关心备至,许多往事深深地铭记在心,终身难忘,感恩终生。
我的入学就让嵇老师费了一番心血。
幼时的我非常胆小,庄上来了敲锣打鼓的,别的孩子都奔去看热闹,我却赶紧往家里溜,躲在门后不敢出来。因为胆小,我到8岁还没有上学。一天晚上,我跟着上扫盲班识字的姐姐去学校,躲在教室的最后排。嵇老师教了生字后,让扫盲生认读,她们不是读不全,就是读不准。我蹲在后面悄声读起来,一个都没有错,声音虽小,但稚嫩的童声还是让嵇老师听得清清楚楚。她关切地问:“这是谁家的小孩?好像没有看到他上学啊?”我姐姐说了我的情况,嵇老师记在了心上。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嵇老师一有空就到我家来,与我妈妈闲谈,教姐姐识字,渐渐地我也与她熟了,不害怕了。有一天,嵇老师就像母亲一样领着我走进了教室。就这样,我才开始上学。没有嵇老师的一番用心和关爱,我将是一个文盲。
在陈庄村,接受过嵇老师教课的孩子不计其数。大家都说:嵇老师人好有耐心,从来不打骂学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条件差,我们这帮孩子又野惯了,谈不上卫生习惯,常常是光着脚就去上学,一双手脏兮兮的,更有的孩子拖着脓鼻涕。嵇老师从来不嫌弃我们。
一天,嵇老师端来一盆水,拽过我的手,细心地擦洗,一边洗一边说:“你看看你这个小乌龟爪子,黑漆麻乌的,就像从灰堆里掏出来的。你现在是小学生了,要爱干净讲卫生,不能再做一个脏孩子。”嵇老师慢慢地给我搓洗着,我就倚靠在她怀里,就像靠在妈妈怀中一样,十分温馨,真想就这么一直洗下去。
经过一番探访和询问,我敲响了斗鸡场巷4号的门,开门的正是嵇老师。嵇老师还是与我记忆中的一样,一脸微笑,一脸慈祥。
我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嵇老师好!”
嵇老师紧盯着我的脸,仔细地辨认着,口中念叨着:“是个熟脸,是我的学生。让我想想是谁!”她在头脑中努力搜索着,回忆着。
我轻声提醒老师:“陈庄的,德胜小学。”
“噢,想起来了,你是陈维忠,是小双子。你小时候又瘦又小,才一点点大就会下棋,将军抽车。聪明得不得了!”
想不到时隔五十年,嵇老师还能叫出我的乳名,记得我小时候营养不良、生活艰苦。岁月沧桑,一切已成过往,唯有老师把我们这些学生永远记挂在心上。
我的到来,让嵇老师特别激动。她询问我的情况,关心陈庄村其他学生的情况,特别还问起我女儿的情况,问得十分仔细,就像当年关心我们一样关心我的孩子。当听到某某学生取得了辉煌的成绩时,她非常高兴,自豪地说:“陈庄村的孩子个个优秀,我教出的学生人人有出息。你们成功了,我们做老师的高兴啊!”而当听说某某学生的不幸时,她伤心,眼圈都红了。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临走时,嵇老师紧紧握着我的手,舍不得松开。走了好远,我回头再看,看见嵇老师还立在门口,目送着我,那情形就像母亲望着远去的孩子,盼望孩子下一次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