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是舒婷的代表作,统编教材将其放在九年级下册诗歌单元第一篇课文,可见其在新诗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首诗以极其凝练的艺术语言,依托丰富的意象,营造出朦胧诗特有的诗歌境界,并表达出作者深沉、喷薄而出的爱国激情。
一、借助丰富的意象,营造朦胧的诗境
运用丰富的意象来表达情感,是朦胧诗的显著特征。诗人以隐喻、象征,使意象具有丰富的内涵。舒婷擅长运用意象表达主体情思,在她的诗歌中意象迭出。意象群的使用,营造出诗歌的朦胧诗境。因此,解读朦胧诗,必须抓住意象,琢磨作者通过意象群所寄托的情感。
《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这首诗选取一系列的意象: 老水车、矿灯、稻穗、路基、驳船、花朵、神话的蛛网、古莲的胚芽、挂着眼泪的笑涡、新刷出的起跑线、喷薄的黎明、伤痕累累的乳房等,这些物象并不是这一物的个别所指,而具有特别的隐喻和象征义。它们承载了诗人的主观情绪,成为诗人自我形象与祖国形象的有机组成部分。如老水车、矿灯、稻穗、驳船、路基这些典型的个别,经过诗人的巧妙组合,勾勒出祖国发展的举步维艰和人民生活的痛苦艰难,传达出诗人对经历重重磨难的祖国和人民的爱的深沉与痛彻,以及对祖国的改变发展的热切期盼之情。而诗中的另一组意象——胚芽、笑涡、黎明等,以萌发、新变、喷薄、昂扬组合意象,集中表达了对祖国迎来新的发展时机的期待与欢乐。“伤痕累累的乳房喂养了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更是直接将自己与祖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表达了自己既是独立的自我,又与祖国血脉相连,愿意为祖国的发展付出全部力量的决心和热情。
二、以“我”的丰富性,增加诗歌的情感厚度
“文革”之后,朦胧诗登上诗歌舞台。诗人们对自我的认知达到了新的高度,从而将“我”推到了特殊的位置。此时的“我”不像此前中国当代诗歌中的“大我”那样, 只是阶级本质、时代精神的抽象符号,而是具有鲜明的诗人个性特征的“自我”的形象。但这个“我”,又不完全是指诗人自己,而是抽象的“我”,复杂的“我”。《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中“我”正是这样一个复杂的形象。
第一层次,诗人以丰富的意象来创造复合的抒情主人公形象,使“我”的形象与祖国的形象融合为一。这首诗的基本句式是“我是你……”,这一句式反映了这首诗在意象运用上独到的艺术构思。诗人首先将在某种意义上既可以说是笼统的客体又可以说是抽象的观念的“祖国”, 转化成为“我”这样一个抒情主人公形象, 然后再将“我”转化成为描状祖国历史与现状、希望与理想的一系列意象, 或者说是以这些精心挑选的描状祖国历史与现状、希望与理想的物象来为“我”赋形, 从而达到诗人的自我形象与祖国形象复合为一。
第二层次,“我”是指诗人自己,有着鲜明的个性特征。舒婷用当时不多见的词汇和意象表达了对祖国的拳拳赤子之心,在这种炽烈的爱中,个体并未隐去,而是以“迷惘的我、深思的我、沸腾的我”出现,志在“去取得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诗人将自己内心的迷惘挣扎,对历史对社会深深的思索,以及新时代即将到来,内心的无比雀跃的自我形象与祖国紧紧联系在一起。因而,这个“我”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个性特征。
第三层次,不仅是具体的“我”,也是抽象的千千万万的“我”。“我是你的十亿分之一,是你九百六十万平方的总和”,“我”代表了自己,也代表了那十亿个“我”,每一个读者都是“我”的一部分。因此,诗人发出宣言,“那就从我的血肉之躯上,去取得/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这不仅仅是诗人自己的宣言,也是千千万万个“我”的宣言。祖国的发展,祖国的腾飞,从来不是个人力量的推动,这必须有人民群众的共同努力,才能取得成效。诗人的情感也由个人的独白,走入了读者的心扉,让个人的表达成为了读者的心声。这种情感的传达,离不开“我”的第三层次的含义起到的作用。
三、反复咏叹,激情在铺垫中酝酿喷薄
“——祖国啊!”这一特定的感叹表达在诗歌每一节的最后出现,使诗歌的情感在这三个字的重复表达中,逐渐累积,直至最后一节达到喷薄的顶点,形成了“——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的深情告白。
诗歌第一节中,以“破旧的老水车”等意象,抒写了祖国的贫困、人民生活的艰辛,“疲惫的歌”“摸索前行”“纤绳深深勒进你的肩膊”,前进的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读着这些诗句,我们仿佛可以看见诗人深情凝泪的双眼,“——祖国啊!”这一深深的叹息中,包含着无限酸楚。
诗歌第二节中,诗人意识到自己的历史责任,懂得祖祖辈辈的期盼,但现实如此贫困,如此悲哀,诗人只能将这一份沉甸甸的信赖与心中的悲哀、对未来的期盼再一次融入“——祖国啊!”这一深情的咏叹中。而情感,却因“花朵”这一意象带来的希望显得清新、昂扬起来。
第三节,诗人以“胚芽”等意象表达了祖国腾飞的希望,诗人的情感也一步步积极,在“绯红的黎明,正在喷薄”之后的咏叹中达到诗歌的第一个小高潮。
有了前面三节诗歌的层层铺垫,在最后一节中,以“迷惘”“深思”“沸腾”写出了“我”内心的思索和激情,诗人以宣言式的表达,写出了“我”愿意为祖国的发展奉献自我的决心。因而,在最后一句“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情感达到了顶点。
重章叠唱是《诗经》的重要艺术手法,舒婷吸取了我国古典诗歌的艺术手法,在每一节的结尾处反复以“——祖国啊!”这一告白,直接表达出对祖国的深厚感情,又通过层层铺垫,最终在情感的酝酿之中,爱国激情喷薄而出,使诗歌具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