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家出产3种风格的烧饼:一种是最普通的黄烧饼,外表圆形,约有小碗碗口一般大,面上撒了一点点芝麻,就像牛肉拉面里的牛肉一样寥寥无几,每个卖1毛钱。第二种叫火烧镰子,外表是菱形的(名称可能由其外形而来),内里放了一些葱花,吃起来特别香,每个卖1毛5分钱。第三种叫插酥烧饼,它是3种烧饼中最贵的,每个要卖2毛钱。它的外表呈长方形,面积较其它两种烧饼要大一些,面上的芝麻也比另外两种要多得多,而且撕开来能感觉到分成好几层,里面放的料糖也较其它两种的多。
记得是暑假的一天早晨,起床后发现爸爸妈妈已经不在家了,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饥肠辘辘地跑到厨房,看到锅灶上只有稀饭和咸菜。虽然还有一些期待,但对这样的早饭早已习以为常了。
大概10点多钟的时候,妈妈扎着头巾,拎着一个塑料袋子回来了。只见横一道、竖一道粗细不一的黑线条在她脸上罗列着,好像风雨中的树枝一样零乱。我走上前一看,原来是飞扬的灰尘飘到她的脸上,被她的汗水冲刷成了那样。妈妈一边放下袋子,一边问我起床后在干什么。说着,她从袋子里面拿出一块黄烧饼来,递给我说:“早晨起来吃的稀饭,肯定饿了,赶紧把烧饼吃了,等会儿我才做中饭呢。”
妈妈怎么突然给我带烧饼回来了?平时她可没这么大方的。别说一块烧饼了,就是一块糖也舍不得给我们买啊。尽管那时候我还小,但是我能够理解妈妈的“小气”。从我记事起,家里的生活条件就非常困难,每年卖小麦“双上缴”(乡统筹、村提留)还要还上年债(父亲兄弟姊妹多,爷爷为了养活他们先后向村里借了不少粮食,上年债就是还爷爷欠村里的账),能够拿到手的钱微乎其微。父母还要供我和哥哥上学,哪里还有钱让我们改善伙食呢?
我一边开心地吃着烧饼,一边又有些疑惑,连忙问妈妈这块烧饼的来历。妈妈说:“今天4点多钟我就跟你爸爸出去干活了,帮人家把麦子运到城里的面粉厂,老板估计我们没有吃早饭,买了几块烧饼给我们。我们早晨走得急,就喝了两碗粥,我和你爸爸一包包地把麦子扛到厂里的仓库里。你爸爸干活累,吃了两块烧饼,我就吃了一块,剩下的一块就给你带回来了。”
原来我吃的烧饼是妈妈特地省下来的!那么早喝了稀饭出去干活,而且还是扛大包,别说两块烧饼了,就是一锅烧饼,她也能吃完啊!想到这些,我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妈妈看到我流泪,眼圈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