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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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1月23日 星期四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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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菰情结
  □  郭德荣

  水乡人家,都有块茨菰田。茨菰长在水田里,戟杆指天,箭叶摇风,摩肩搭背,十分旺盛。每到深秋、初冬时节,经霜一打,茎秆枯萎了,瘫落一地。此时,各家老妈妈、小媳妇们,顶着花头巾,挎着竹篮,扛着灰叉,下田挖茨菰了。

  茨菰在泥水里结果,翻开表层泥土,即显露出来,圆圆的果体连着长长的芽柄。捧在手上,活像个小姑娘。你看,饱鼓鼓的脑袋,拖着条长长的发辫。听老祖母说,她们本来是天上的仙女,在灾荒年月,王母娘娘派她们下界来度人命的。人们感念她们,称作“慈姑”。

  茨菰确实能够度命。年岁大点的人,在青少年时期,都经历过灾荒,忍受过挨饿时痛苦的煎熬。如果能多得几个茨菰或一碗皮糠(病员的营养品),就好像遇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为了生存,多少人在寒风中,在翻过多次的田里,寻找遗弃的茨菰,哪怕是一星半点,都如获至宝。此情此景,不堪回首。

  没有粮食,茨菰就成了主食。寒冬腊月,野菜、茨菰烀上一锅,年轻人捧着碗蹲在墙根下,边吃边晒太阳,等着队长的哨子响,还要去上工。我们上小学,学校离家远,妈妈用布缝上个口袋,装上七八个大茨菰,让我们带到学校当中饭。全班十几个同学都差不多,不是茨菰,就是胡萝卜。

  其实,茨菰是不宜当主食的。它味苦,吃多了胀气、伤胃。最好是做配菜,它粉多酥糯,经济实惠,能做多种菜肴。

  现在提起吃茨菰,就想起汪曾祺先生的咸菜茨菰汤了。从前在乡下,寒冬腊月,大雪封门,满园菜蔬无法采摘。老祖母只好从坛子里拾出两棵大咸菜,切碎、泡淡,再挑几个大茨菰,切片烧汤。初吃时既咸又鲜,又很新奇,很是下饭。说实话,还是茨菰片子豆腐汤好,医生说,早晚喝一碗,能治气管炎、齁痨病。

  有一次,在朋友家吃饭,主人的一盘腊肉炒茨菰,馋得我们口涎直掉,频频举箸,唯恐落后,但愿再来一盘,方可尽兴。饭后问如何操作,说来也很简单。先将腊肉切片,肥瘦相间,猛火颠炒出油,至琥珀色。然后茨菰切丝,蒜梗切段,红椒撕块,再加入淡黄姜丝,烩入热油锅中,大火烹炒,适时佐以适量盐糖,见火候已到,紧急起锅,装盘。慢了,就烤焦了,因为茨菰有粉。吃得高兴,但把厨师忙得汗冒冒的。

  茨菰移栽,一般在立秋前后,正是争秋夺伏、气温最高的时期。就在火龙般的烈日下,女人们抱着一捆捆茨菰秧子,顶着白花花的太阳,来到这无遮无拦的水田里,挥汗栽插。抬头见河边柳下有人放鹅,情趣上来了,放开嗓子就唱:

  我和哥哥隔道河,姐栽茨菰哥放鹅。

  吆只呆鹅过河来,茨菰田里蛤蟆多。

  过去,里下河不通车辆,冬天挖出来的茨菰都靠男人的肩膀挑到外地去卖。每天,天未亮就听见男人们的歌声、号子声了:

  桑树扁担软溜溜,挑担茨菰上扬州。

  买盒鸭蛋粉,打瓶梳头油。

  好姐姐呀,太阳下山就回头。

  现在时代进步了,劳动方式改变了,生活的场景、人们的情趣也都改变了,过去的那种令人神往的歌声、号子声,再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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