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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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2月01日 星期四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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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本不尽的书
  □  何秋华

  2017年11月30日晚,我最爱的人杭淦走了,我无法接受。我们相识在1962年,是大学同班同学,从上学、结婚到白发苍苍,55年从未分开过,人前人后都是直呼其名。现在突然永远分离,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我觉得难以生存。

  杭淦是一个学识广博、天资聪颖的人。他在中共高邮市委党校常务副校长任上退休,曾任教于邗江公道中学、高邮师范学校。他能教好多门课程,编过中专、党校教材,写了不少理论学术文章。他乐于助人,和谁都谈得来,曾被评为“高邮市十佳公仆”。他的人品、工作能力在高邮市教师队伍、扬州地区党校系统是有口皆碑的。然而,鲜为人知的是他的文学天赋。他写得一手好毛笔字,画的花鸟色彩亮丽、栩栩如生。在大学里,他是学校广播站的编辑、学生剧社的演员,为师生们演过戏。他是苏州市文联成员,每到周末,常常会和自己的语文老师同时受邀参加文联活动。他写的小说《陆家村史话》被放大张贴在当时苏州最繁华的地段,苏州的文化、商业中心:大光明电影院、苏州书场、戏院、人民商场旁边文联的橱窗里。他的文笔学的是沈从文老先生,他的作品受到轰动一时的小说《小巷深处》的作者、著名作家陆文夫的赞赏。我考大学报考的是中文系,也爱好文学,故而认定杭淦是值得我爱一辈子的人。

  更不为人知的是,杭淦是一个很不幸的人。他曾蒙冤受屈,经历坎坷。他曾经的苦难,不愿我向外人、甚至儿孙们提及,他说:“臭茅坑,不要再掏啦!”往事不堪回首,他受的伤害,他内心深处的苦楚,只有我知道。55年里,我尽心竭力抚慰他,可是到了有望颐享晚年的时候,却又罹患重症,受尽了病痛的折磨,直到离去。想起他一生的几多不幸,我越发舍不得他。2017年12月31日深夜,我难受至极,奔出亲戚家,在苏州空旷的马路边大哭了一场。值此人们辞旧迎新之际,我唯有泪水告慰他远去的心灵。

  令人欣慰的是,杭淦又是一个被人们深爱的人。2014年10月,在体检中发现得了重病,高邮人民医院吴卫中、魏华、张海平等医生,即刻伸出援手、鼎力相助,女儿、女婿四处奔走、多方求助,终于在上海东方肝胆医院得到了最及时、最顶级的治疗,使他的生命延续了三年多。病重时,他嘱咐我,他走后不要通知任何亲友,我听了难受,没开口,但记住了他的话。谁知,11月30日晚他离去的消息却不胫而走。第二天,天刚放亮,就有人前来吊唁,短短两天,一批批来了好几百人;花篮、花圈摆满了他的身旁和楼下小区的花圃。他们中有连夜从北京、上海、广州、南京、扬州、高邮乡镇赶来的,也有邻里、城上的;有高邮市委党校的历任领导、高邮市局相关负责人、小区物业主任,更有众多的亲友、老乡、同事、医生、学生,还有我昔日的领导、同事和学生。他们有的鞠躬默哀、有的失声痛哭,表不尽的痛惜、思不完的悼念。几十年兄长般关顾他的,高邮名士朱延庆第一时间挥泪写了挽联“忠诚事业懿德堪表率  勤奋育人美范足楷模”前来道别;他的老乡赵广华副市长深夜还又来关心、照应;亲家雍友梅不顾年迈,天天上门;她的儿子魏道智更是日夜奔忙、样样操办;同时张海峰、陈富强、李蔚等执意在楼下寒风中忙碌了两天,帮忙摆放花篮、花圈,招呼来人;最后,陆贫、徐步、陈宝贵还为他放鞭炮送行。许许多多的人,如此爱怜、不舍杭淦,让我感激涕零,在此谨向他们深深地鞠躬致谢!

  杭淦也是一个感恩的人。他曾多次向十多年来关心、帮助我们的吴卫中夫妇表示:“你们的恩情,我这辈子是报答不了了。”对多次看望他的老乡、八十多岁的乔正中医师屡表歉意,最后还向沈哲院长和医务人员凝望致意。他甚至还感恩家人,对女儿说:“长病无孝子,我的女儿就是孝子,有担当。三年多住在你这里治病,你尽心尽力,百依百顺,我内心有愧。”我立马挡住他的话头,说:“不能说有愧,只能说满意。”小女儿远在美国,在视频中看到他日渐消瘦,常常伤心落泪。他安慰她:“我不要你烦,你自己弄弄好,让我放心,比什么都好。”他就是这样一个知足、感恩的人。他还对我说:“我生病,有妻女陪伴、照顾,我死也瞑目。”我听了,只有心酸。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无奈地看到他舒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很神奇,此前痛苦挣扎的模样瞬间消失,呈现给我的是安详、空前俊美的面容,我终生难忘。

  病重期间,他交待过后事,意思是草草了事,还有就是关照我怎样过日子。我从不应答。说的次数多了,我告诉他,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生生死死和他在一起。他也没有应答。但我知道,他听懂了我的意思,他答应了我,我们认同了55年相依为命一路走来的最终归宿。现在,两个儿女按照我们的意思,为我们买下了双人墓。日后,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杭淦一生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待人真诚、受人敬重。他是一个坚强不屈的人,一个品质高尚、才华横溢的人。他是一本丰厚的书,一本读不完、写不尽的书,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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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本不尽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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