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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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6月20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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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忙
  □  薛丰

  抢忙,有两种情况。

  一是春种栽秧、秋收打谷的农忙时令,有的人家劳力多且是干活的能人巧手,故收工较早,然后忙不迭地去支援还没完成农活的其他人家。他们不会因为是帮忙而有所懈怠,就当成自家的农田换了个地方而已,同样的“吃”劲。那些中小田亩数的人家六七个人左右,大户人家十几个人,分布在田间地头,放眼望去,场面也是蔚为壮观。大伙儿相互寒暄,交流农事经验,闹着乡村野趣,在嬉笑中解解乏。偶有累得干活滞后的,前面的人会停下来等一等,或干脆为她补几棵苗,落队的便一鼓作气与大家汇集。有时候本村调度不够,还会向邻村发出请求。两村毗邻,一河之隔,也会欣然前往。我所在的村庄不远处有十几户渔民,记不清他们是怎么落户的,只记得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也会暂且丢下渔具上岸帮忙,俨然成为一农人。这里算得上是个不错的社交场所,农人有着天然的热情基因,乐于做大众媒人,在聊家常的过程中,为张家李家牵线搭桥,以良田为媒、清水作证,许多秦晋之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结成的。

  最辛苦的劳动莫过于打谷。从地里割下来的稻子,晒得差不多了,一捆捆稻把被他们高高举起,在奔腾的滚笼上左右挥舞,轰隆隆,轰隆隆,响声与蹦出来的谷子击打着耳鼓,让人忍不住一阵阵激灵。汗珠子裹挟着尘土以及里面细微的虫子,像小小的琥珀,只不过这个琥珀是浑浊的。被太阳炙烤过的稻穗头迸在身上,这大概就是如芒在刺的切肤体验了。噪音四震,为了保留体力,大家基本沉默着。男人们古铜色的背、金黄的谷粒,构成了这片农场上的基调。我对“抢”还有一个深刻的印象。就是,在天气预报精确度不高的过去,在一场大雨行将到来之际,还在田里的户主来不及赶回来收拾晒着的粮食,凡是看到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将粮食归拢,移到没有雨的地方,保全了劳动成果。一个“抢”字,道尽了热火朝天、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欣欣向荣的生活气象。

  第二种情况,也是出现在农村。谁家有个婚迎嫁娶、生辰寿宴的,自然就会有烧火剥葱、宰鸡薅鸭、洗碗抹桌的人来抢忙。主人先提前几天登门请客,然后再委托腿脚利索的,在正日子这天挨家挨户地去请。临入席了,受托人又使出货郎一样响亮的嗓门,在村里一路叫唤“吃饭咯”,马路上顿时热闹起来,猫狗也跟在身后,准备打一次牙祭。掌勺的也不是什么专职厨师,就是平常的家庭妇女,为了这个好口碑,她们不甘示弱,锤炼了一手好厨艺。尤以年龄偏长的妇人为甚,做媳妇做的时间长了呗!我奶奶就是一把做菜的好手,红烧肉曾在不同的灶台飘香。遇到条件好点的人家,晚上还会安排一场戏,优伶的腔,厨子的汤,一段美好的时光。

  农民收入不高,但不吝啬。第二天主人会将多余的菜分散给抢忙的。她们高兴地接过碗,从不认为这是残羹剩菜,而是觉得这是一种认可和褒赏,说明这忙帮得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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