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是一位非常普通的农家女子,在23岁时嫁给父亲,正值父亲家中遭特大变故,当小学校长的爷爷被诬陷为叛徒,受到批斗和挂牌子戴高帽子的凌辱,被迫自杀。当时社会上的人对父亲是侧目而视避而远之,不愿与他交往,而母亲却大义凛然坚持公正之心,不怕欺压不怕别人笑话,不顾议论讥讽,徒步十多里嫁给了一无所有的父亲,开始了她无怨无悔的劳碌生涯。
母亲个头不高,却硬撑着全家的重担。父母结婚时不仅没有房子,还拖了一屁股的债,甚至连做饭的草也没有。为了解决烧草,母亲拔麦茬、弄树根、拾棉花壳子、挖茅草根。为了将欠下的债务还清,母亲开荒扩地种麦栽秧点豆,白天黑夜不分地干……农村人那时候到冬天必须上“小型”挑鱼塘挣工分,人家都是夫唱妇随地两口子一起干,而母亲舍不得做教师的父亲,都是一个人顶两个人在干。我的印象中母亲是无所不能的,男人干的活她都会。在母亲的操劳下,我们家慢慢度过了难关。先后建了四次房子。如今老家的房子依然在那,好似在诉说母亲当年脱士基、捶士墙、挑砖运沙砌房的艰辛。
母亲俭朴善良在老家美名远扬。只要提起陈师娘,无人不夸她是个好心肠。在老家庄上谁有困难,只要母亲知道,总会尽力相帮。记得邻居叫马大妹的,那时刚分家,买化肥尿素没有钱,急得直哭。母亲知道后悄悄将家里买好的化肥尿素送到她田头。大妹每次提到这件事。都会感激得不得了。
母亲用她的善良感动了别人,也用她的言传身教使儿女懂得了该如何做人。如今我一直前行在公益路上,尽己之力帮助别人。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的儿女心特别重。我小的时候,母亲上工从舍不得吃饭,而是将米饭换成锅巴带回家,让我们姊妹三个吃。平时即使再累也舍不得让我们帮一把,只要看见我们在学习,她说再苦再累也值。我很惭愧辜负了母亲,好在小弟争气成了全村第一个大学本科生。当我的儿子快高考了,母亲特意来我家住了一年,给她最喜欢的小外孙做了一年的饭菜。
2012年7月20日晚我们高邮发生了4.9级地震,震中就在我的老家。在上海的母亲知道后心急如焚,担心亲朋牵挂邻里,后来知道并没大碍才放下心来。母亲人虽在上海,心却时常牵念村上的同龄人,每次回邮省亲,总会带上礼物去看望他们。
现在在我们尚未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时,她却已永远地离去了。父亲写了纪念文《梅花魂》,字里行间满满的夫妻情母子情姊妹情,让我忍不住读一次哭一次。
母亲名玉梅,享年68岁。父亲说:玉碎依旧放光华,梅谢仍然吐芳香。玉洁品自高尚,梅香德乃大广。弟弟说:腊梅花开六十八,梧桐满院遍地伤。慈母鹤驾去西游,秋雨绵绵断我肠。妹妹说:谁说梅花没有泪,冷极艳绝为了谁?阵阵寒风轻掠过,片片花瓣满天飞。
我跪在母亲墓碑前,泪流满面,默默祈祷。我在心底无数次大声呼唤,告慰那黄土下的灵魂,泪流不止心痛不已。我仿佛看见了母亲那被风吹散的白发与白云融为一体,向着远方飘去,向着天堂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