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清明时,走过开着油菜花的小径,站在父亲墓碑前,泪眼中仿佛出现了那熟悉的身影,我再一次得到了满满的正能量。
父亲是个坚强的人,身处逆境,自立自强。他出生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这个连冬天都没有一双好鞋子的乡下苦孩子,发奋读书,积极向上,考进了高邮中学,成为当时的高材生。由于经济拮据等原因,与大学失之交臂的他,带着几分遗憾早早地步入社会大课堂:精简离岗、妻子下放、在外租房、养猪换口粮……生活的磨练和挑战,激发了改变厄运的斗志,他白天上班,夜晚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伏案创作:起草的报告总结常得到上级领导的夸奖,所写的作品多次在广播电台播出或在《新华日报》上发表,成为全镇文艺宣传队骨干,被聘为影评员和职工学校辅导员……
父亲是个热心人,富有主见,敢于担当。他天生大嗓门,心直口快,热情豪爽。亲戚朋友或左邻右舍,谁家有了麻烦事或是有什么纠结,只要他出面,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他所在的集体商业,是个烂摊子,历史遗留问题多。父亲秉公办事,仗义执言,设身处地为弱势群体排忧解难:为了促成孤儿与心仪的姑娘喜结良缘,他费尽口舌;为了让患哮喘病的光棍不再回农村干重活,他与“工作队”据理力争;为了让精神病患者能享受病退待遇,他东奔西走;为了帮助老职工们补交养老保险,他力排众议。每到寒冬腊月,他总要抽空走进困难下属家中,看看伙食怎么样,问问还缺什么年货,有时还不忘送上困难补助。
父亲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教子有方,善待亲友。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家里还没通上电,他和妈妈轮流用蒲扇为我们兄妹几个驱赶蚊虫,带来凉风。当然,子女中谁若在外闯了祸,便会有“好果子”吃。我这个老大又是当儿子的,“机会”自然多一点——“特别的爱给特别的我”。正是他的严格要求和言传身教,我才能不断成长。患糖尿病多年的他,出现了多种并发症,脑梗又带来了后遗症。除了控制饮食,还需分时段吃下许多种药,呆在家中的他,只能靠“听电视”消磨时光,严重降低了生活质量。尽管如此,他仍牵挂着四个子女各自的小家庭,牵挂着在外上大学及正在读高中的孙辈们,见到孙子外孙总要叮嘱:“对人要有礼貌!”“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学无止境!”他还惦记着城里乡下的亲朋好友,时常主动打电话关心老长辈的身体,打听农村亲戚的近况,了解城区表妹的病情。特别感人的是,听说患绝症的大姑妈危在旦夕,他执意让我买来毛笔和白纸,冒着盛夏高温,亲自为她撰写挽联。父子俩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沾湿了一大片白纸。
地上的小草冒出了新芽,不知名的野花相继开放,阳光透过柳枝条照在墓碑上,春风似乎传来了父亲的声音:“只要肯动脑筋,只要有双勤劳的手,一切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