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神往于梅雨潭的绿,源于朱自清的《绿》。
十年前,我从小学跨入中学,第一次接触“洪氏教材”,第一次执教朱自清的《绿》,而后又断断续续教了几遍,脑子里始终难以忘怀:“那醉人的绿呀,仿佛一张极大极大的荷叶铺着,满是奇异的绿呀。我想张开两臂抱住她;但这是怎样一个妄想呀。”
三年前,学校组织党员、干部及学术骨干暑期封闭性学习,地点乐清雁荡山。到了那里,入住芙蓉宾馆,仙岩的梅雨潭、朱自清笔下的“绿”已近在咫尺。遗憾的是我忙于教育硕士论文答辩,开了两天会,就无奈地回到高邮。什么叫擦肩而过,我有了极为深刻的领悟。
今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我有幸随扬州市教育局教研室领导前往温州考察学习。闲暇之余,我们直奔仙岩的梅雨潭,用同行者陈老师的话说,“梅雨潭闪闪的绿色招引着我们,我们开始追捉她那离合的神光了。”一路上,尽管客车颠簸穿行,尽管导游一个劲地泼冷水,“梅雨潭并没有朱自清写得那么好,你们看了一定会失望的。”但我们依旧兴致勃勃,冲着朱自清笔下的文字,哪怕失望也无所谓。
到了景区宽阔地,似乎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没有鳞次栉比的店铺,没有络绎不绝的游人,没有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停车场坑坑洼洼,裸露的砖块斑斑驳驳,随处可见。巨幅戗牌上正是梅雨潭全景:峰峦雄伟,绿树掩映,一条瀑布倾泻而下;亭台雄踞崖边,重檐翼馆;最下面是一汪水潭,温润如玉,清可见底。
接过导游递上的门票,我们发现票价并不高,景区规格也仅有3A,与家乡诸多景点相差无几,甚至还稍有逊色,莫非梅雨潭徒有虚名?莫非朱自清言过其实?
踏着曲折萦回、绿树成荫的石径,我们尽情享受山林间吹来的凉爽的风,旅途中的疲乏与劳累顿时一扫而光。山上盛开着各色鲜艳的花,有的能叫上名儿,有的只能像手中数码相机那般永远定格在记忆里;茂密的竹林里不时冒出一株株硕大的竹笋,灰黑色的铠甲,翠绿的帽缨,犹如大将军,神情肃穆,守护家园。
沿着小溪逆向而上,水流越来越急,我们也隐约听到“哗哗哗哗”的瀑布声。导游说,梅雨潭就要到了。我们不由加快脚步,蓦然,一带白而发亮的瀑布从山上飞流直下,遇到岩石上的棱角,作急剧地撞击,便飞花碎玉般乱溅着了,“那溅着的水花,晶莹而多芒;远望去,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落着”。
除了我们,不见任何一个游人,我们也放开手脚,呼朋引伴,三五成群,选择各种角度,留下诸多精彩的瞬间。尤其是梅雨潭,绿得诱人的梅雨潭,更是招惹我们蹲下身子,敞开心扉,追逐打闹,笑声盈盈,充斥游玩的每一个角落。“我舍不得你;我怎舍得你呢?我用手拍着你,抚摩着你,如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我不知道,朱自清先生曾站在哪个角度,用何种姿势深情地呼唤:“我从此叫你‘女儿绿’,好么?”但我知道,此情此景,又怎能不让人肆意汪洋、思绪飘飞呢?
穿过石穹门,拾阶而上,一座亭台赫然在目。起初,我以为是梅雨亭。哪知爬上去,看了碑文和亭名,才知是“自清亭”。紧挨着它,左拐几个台阶,便是梅雨亭,它“踞在突出的一角的岩石上,上下都空空儿的;仿佛一只苍鹰展着翼翅浮在天宇中一般”。想当年,朱先生一定坐在里面,没有仰头,梅雨瀑、梅雨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雷响潭,我们去了,但远没有梅雨潭带给我们的影响深;龙须潭,我们没有去,但也没有一种悻悻然的怅恨感。川端康成曾说:“自然的美是无限的,而人感受美的能力是有限的。”
下山路上,同行的李老师不停抱怨:如此美的景点竟然只有3A等级!我没有接过话茬,但心里默念:对于梅雨潭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正因为游人稀少,它才保持原有的本真、自然、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