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旭东

　　今年国庆节，亲戚从乡下捎给我一小口袋锅巴。这锅巴，是老家亲戚用柴火灶、大铁锅煮饭时烘炕出来的，已经掰成寸半大小，色泽金黄而不焦，那熟悉的锅巴香夹带着烟火气扑鼻而来。看着这一口袋锅巴，我心生欢喜：锅巴，我的最爱！

　　锅巴，我通常是煮着吃的。在燃气灶上置锅、点火，倒进少许菜籽油，打入鸡蛋，煎至金黄，倒进热水、锅巴，加适量精盐。大火煮透后，小火再煮两三分钟，熄火，续焖一两分钟，放入葱花，即可起锅食用。我做的煮锅巴，家人个个夸味道香，不硬不糯，余味无穷。孙女说：“爷爷煮的锅巴很好吃，打我一个嘴巴子都舍不得丢。今天，我要多吃半碗。”

　　我心里明白，这一点点厨艺，是从母亲那儿传承来的。

　　煮锅巴的主食材，必须是柴草灶、大铁锅煮饭的锅巴。母亲炕锅巴是有讲究的。首先，盛饭时，饭铲子不能深挖，否则就会将底下的锅巴带出来。其次，餐后要在锅膛里烧一两个草把子，随着温度升高，将锅巴上面的米饭轻轻地铲下来。第三，炕锅巴的火要小，慢慢地给大铁锅加热，要恰到好处地将锅巴炕到不焦不糊、色泽金黄的程度。第四，锅巴炕好之后，起锅，自然冷却到室温，再将锅巴掰成寸半长短的小块，放在米筛里晒，待水分全部晒干了，再用小黄壶或油缸子装好。要吃的时候，抓一把，方便。

　　小时候，母亲经常用鸡蛋煮锅巴来招待亲戚，或父亲的同事、朋友，或我们姐弟的同学。煮锅巴，不但味道香，增加食欲，而且富有营养，还有助消化的功能。每当母亲做鸡蛋煮锅巴的时候，我总站在灶台边上看，便也慢慢地掌握了煮锅巴的要领。

　　我上小学时，经常往口袋里揣几块锅巴，当零食，课间与同桌分而食之。读高中的时期，我是住校生，晚自习下课了，晚餐的五两米（十六两制）稀粥加一分钱萝卜干，早已消化殆尽。饿得难受了，就从小木箱里掏出七八片锅巴，放在吃饭的搪瓷钵子里，用开水泡透，吃下去之后，饱饱地、美美地睡到起身的铃声响起。

　　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除夕的锅巴得用于祭祀。煮饭时，必须多煮一些米，这样便有吃不完的饭，暗喻年年有余。这一顿饭的锅巴不能盛到饭碗里去吃，必须完好地保留在那儿。晚饭过后，母亲将锅里剩余的米饭盛起来，用慢火烘炕锅巴至金黄，再将整块锅巴完整地铲离大锅，捧放到米筛里面。此时要趁热将锅巴的边缘往里卷起，卷成狭长状，使之像个金元宝，将此摆放在老爷柜上，敬菩萨，祈求来年五谷丰登、财源滚滚。

　　如今，农家烧柴草的大灶多已被电饭煲、燃气灶所代替，农家土制锅巴渐渐地消失了，但那诱人的锅巴香味仍沉浸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