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片土,那是家乡的土。家乡的土滋养了我。
在我记忆中,家乡的黄泥土黄灿灿的,由于土质黏性好,可制土坯等,是当时农民建房的必要材料。
当春暖花开、东风骀荡时,父亲便带我到绿茵茵的田野里放风筝,我拽着风筝线,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光着脚趾,随风奔跑在松软的麦田里,好不惬意。
家乡的东侧有条清澈的小河,小河两旁绿树成荫,树影婆娑,河中成群的小白鹅排成一列,欢快地戏水。夏天来临,树上的知了鸣叫时,几个孩子欢快地下河游泳,小鱼时常舔我的身子,弄得我痒痒的。冬天,屋檐边的冰冻像珍珠一样闪着耀眼的银光,地面上的积雪及膝,给大地披上一件白色的外衣。我和几个小孩便兴奋地到家门口结冰的河面上玩耍。
庄上有个“大先生”,四十多岁,鳏夫,住在我家隔壁。听长辈讲,戏称他“大先生”是由于他懂点“之乎者也”。他喜爱小孩,我常常听他讲《西游记》中的妖魔鬼怪。有一天,“大先生”的故事讲到一半,突然不悦,话锋一转,说:“日本鬼子比想吃唐僧肉的妖怪还要恶毒。”
“大先生”亲眼见过日本鬼子。他告诉我,1939年农历三月的一天早晨,阴霾满天,二十多个日本鬼子扛着带刺刀的长枪,气汹汹地从高邮城来到高庙圩,他们从圩中的朱庄、赵家开始放火,一直烧到沿河口,然后烧到十里尖。当时,他们十几个人躲藏在麦田里,眼睁睁地看着村庄方圆十几里变成一片火海,火光冲天。当时他想冲上去,与鬼子拼命,被乡亲们拦住说:“小鬼子杀人如麻,在邻村一次杀害17个人,你上去也是白送死。”
我懵懂地眨着小眼睛问他:“房子烧掉了,乡亲们住在哪儿啊?”
“大先生”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时候,有人住猪圈,有人将农船翻过身住船底下,还有人携老带小避难逃荒……”
后来我长大了,“大先生”被政府送到敬老院,几年后,无疾而终。世事本无常,我家也从逶迤的小村庄搬迁到圩堤的庄台上。那片黄土地,那清澈的河水,那纷飞的柳絮,也渐渐在记忆里漫漶起来。
一天夜里我又梦见“大先生”谈日本鬼子,梦境中我侧身恍恍惚惚告诉他:“现在中国强大了,铭记历史,牢记责任,就是为了警醒让悲剧不再重演,就是为了祖国更加繁荣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