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淖是高邮的一个地名,也是汪曾祺小说《大淖记事》的发生地。我还算不上汪迷,但我很喜欢汪老涉及家乡的作品,更崇拜汪老这位率真可爱的前辈。
汪老的家乡高邮,与我的家乡江都是邻居。同饮大运河的水,一样的水乡风景,一样的风土人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相似的乡音。他笔下的小英子、老锡匠、卖薰烧的王二,一个个都是生活在我周边的街坊和乡邻,再熟悉再亲近不过了。他所描述的故事,就像昨天发生的而且还在街头巷尾流传。汪老的文章读起来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你说奇不奇,喜欢不喜欢?
我也读过不少书,也记得不少作家的名子,可是总觉得乌篷船、山丹丹,还有林海雪原离我们远了点,汪老笔下的鸡鸭炕房、炮仗店以及农家高田车水、牵牛打汪,就在我们熟透了的生活里,特别是那一句挑夫号子“好大娘个歪歪在咧!”一下子把我拉到了汪老的身边,这样的大作家、这样的老人怎么能令人不崇敬不喜欢呢?
高邮虽是邻县,但我对其的印象仅停留在文游台、盂城驿的层面上,不要说大淖,就是高邮的老城老街都没有去过。看一下汪老的故居,寻访一下大淖成了多年的夙愿。
四月末的一天,我借陪朋友到高邮访友的机会,用百度地图导航直奔汪老故居和大淖而来。
我们经窑巷口到达人民路,有老人告诉我们人民路就是当年的东大街。
人民路并不宽,两旁也尽是老式民居,虽然沿街店面都装饰得花俏时尚,但基本格局还是老街的模样,这也许是对老城区保护的成果吧。沿大街向西不远就看到正在施工的汪曾祺纪念馆。这是一座几何形体的现代建筑。因为正在施工,我们只能站在傅公桥路口远观,有些莫名的惆怅,但也有欣慰。原汁原味的汪宅再也看不到了,新的纪念馆也许会保留汪老更多的信息和资料。
不用问路,在汪老故居的北面对面很快发现了大淖巷的铭牌。这是一个钉在高高巷头墙上的仿木质金属铭牌,牌子不大,中英文对照,落款是高邮文物局。铭牌上镌刻着:
原名大脑巷,后民政部门根据汪曾祺先生意见,更为此名。淖,蒙语是湖泊之意,可见原来这里的水泊挺大。此巷直通美丽的大淖。淖西,原有锻焊铜锡的手艺人聚居,南岸,有挑箩把担的箩班,做重体力活。汪曾祺小说名篇“大淖记事”中的人物原型以及故事情节中涉及的本事,多源出于此。
小巷不宽,有一处墙上已露出斑驳的砖块,说明有些年头了。巷里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门头上都钉有大淖巷的门牌,巷子不长,大概就百十米吧,就进入开阔地,并一眼就看到一片水泊。
这就是大淖!这就是读了《大淖记事》以后梦绕魂牵的大淖!那美丽的水泊,那传奇的故事,那些似曾相识的工匠苦力,那个演绎真情相爱故事的发生地。
我急切地来到水边寻找,站在大理石铺就的岸边平台上四下眺望。
我们是从东大街进入巷子的,面对大淖,我的脚下就是大淖的南岸,这里应该留下不少汪老的脚印吧。
汪老说:淖,是一片大水。说是湖泊,似还不够,比一个池塘可要大得多,春夏水盛时,是颇为浩淼的。又说:这是两条水道的河源。淖中央有一条狭长的沙洲。沙洲上长满茅草和芦荻。我极目搜寻,近一个世纪的变迁,沙洲没有了,两条河道也不见了,令人亮眼的是一片水泊,诚如汪老的描绘,说它是湖泊,可比湖泊要小得多,说它是池塘好像又比池塘大得多,只是现在正是春夏之际,并没有水盛浩淼的景象。现在的大淖在早晨的阳光下水汽氤氲,水中绿萍漂浮,水边艾草萋萋,岸上花木葱茏。围着水的一圈已经砌着灰白色的大理石栏杆,不远处点缀着一座小亭。再向远看,大淖的北面和东向各有一条水路出口,我想那就是可以乘船去兴化宝应和北乡各地的水路吧。现在轮船早已不开了,木船也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两条水路还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忙和兴盛。
再看《大淖记事》中南岸的轮船公司,东西两侧低矮的瓦屋、草房,再北面的“鸡鸭炕房”都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找不到一丝踪迹。现在的大淖南面和西边是一幢幢民居,虽不高大华丽倒也青砖黛瓦错落有致。大淖的北岸是新建的大淖小区,一排排雪白墙面的多层住宅楼倒映在绿水之中,很有诗情画意。大淖广场坐落在东岸,场地不大却布局精巧,最宜打打太极拳、跳跳广场舞,是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大淖距离汪曾祺纪念馆仅百米之遥,而大淖又是汪老名篇《大淖记事》里实打实的地名。在大淖的故事中深深地印刻着汪老的精神世界,映衬着汪老对家乡的爱恋,那是汪老的乡愁。我想凡是读过《大淖记事》的人,都会向往着来大淖走一走,凡是到汪曾祺纪念馆参观的人都会移步来到大淖怀旧考证。大淖的风景就像汪老的文字,初看风轻云淡平平常常,细看世故人情沧桑跌宕,那些隐蔽在风景里的时光变迁,那些演绎在风景下的故事,是一幅永远看不够的时代画卷。
现在人们越来越关注汪曾祺,而汪曾祺和大淖,就像秦观和文游台,这是我们时代的文脉,历史已经留给了我们沉甸甸的财富。
随着时光的推移,大家会像喜欢汪老一样喜欢大淖,喜欢到大淖来观光凭吊。
会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