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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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4月18日 星期二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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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翁
  □  潘国兄

  把白头翁和它清亮的叫声连在一起,还是前天散步的时候。

  黄昏半透明的光线中,两只麻雀大小的鸟儿停在电线上,我问老公:这是什么鸟?是麻雀吗?老公是远视眼,他说那是两只白头翁。白头翁我见过,脑壳的上方一簇白毛,叫它白头翁是很贴切的。

  之前我喜欢一种鸟儿的叫声,仿佛是很常见的鸟,春天起到处都能听到它们的叫声:“吃的吃烧的烧!”婉转,嘹亮。——当然,“吃的吃烧的烧”是我的附会,就像从前我的邻居听到布谷叫就说“刮锅刮锅”,说是鸟儿告诉你:亲戚到了,洗盆刮锅吧。我应该是幼年起就听到这“吃的吃烧的烧”的声音了,我这样翻译鸟儿的语言,也正是受了那邻居的启发。我也知道白头翁,甚至还吃过顽童们爬树掏来的鸟蛋,说是白头翁下的蛋。童年的记忆是混沌的。鸟便是鸟,一大堆混在一起,谁知道它们谁是谁呢?因此我一直没把那神秘的叫声,与白头翁联想在一起。我没问过他人,也没人主动告诉我。——我不理解的事物多了去了,并不只是这一项。那叫“白哥哥苦”的鸟是什么鸟?那水里树的倒影为什么弯曲如蛇?为什么月亮跟着人走?大人们是很忙的,同龄人也未必知晓答案,所以凡不明白的我都纳在心底。或者因缘际会,忽然就明白了呢。

  前一段时间读汪曾祺,才知道叫“白哥哥苦”的实为斑鸠,从此古诗文里对斑鸠的描述不再陌生了。一直以为家乡里下河地区的风物不够高级,能入诗文的不多,这才知道,那其实是我的无知谬见。

  那两只白头翁在我的回望里叫起来,“吃的吃烧的烧”,非常响亮地响在耳边,无疑是它们在叫。那正是我多年来倾心的声音;总是藏在浓荫处远远近近叫着,让我只闻其声,而难见其影的声音。

  我对家乡的理解又增加了一分。

  某一部分记忆因为有了命名,而突出,而不断出现在我的文字里。我会简单直白地写:白头翁在鸣叫。它的声音全部的独特便在这几个字里,没有其他的鸟能夺走。

  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一只白头翁,我的文字和我的姓名分离着,被看文章的你误解、错认,以至完全忽略……我不过是众鸟喧哗里的那声呢喃罢了。

  我能做的只是不停地写,像白头翁不停唱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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