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起,茅针挺。春阳照,茅针绿。春天在茅针的尖尖上,在茅针的怀抱中,在拔茅针的手掌里。茅针,为茅草初生叶芽后,处于花苞时期的花穗,即谷荻。
“打了春,赤脚奔,挑荠菜,拔茅针。”儿时的我们,在上放学的路上,拔拔茅针、划划石子,玩得很开心。我们拔茅针,都去沟边、圩顶,去人少踏、羊少到的地方,尤其是常去雨后的茅草地。那里的茅针外绿内白、清新挺拔、肥美甜嫩。我们两个一组、三个一堆,选茅针、拔茅针、品茅针。拔茅针,要荡开茅草叶,捏住茅针中间偏下一点,拿捏适度、用力均匀,“吱”的一声,茅针就轻轻起来了。一根根茅针,长短有致,有圆珠笔那么长;饱鼓鼓的,像带苞的嫩玉米。一把茅针握在手里,款款的、绿绿的、似紧似松的,犹如捉着小鸟,握松了,怕它跑了;握紧了,又怕勒着它。右手拔有一小把了,就换到左手上。左手满了,就用事先准备好的纸绳,细心地扎成小捆,藏进书包里。
茅针要现拔现吃,最多不能放至四小时以上,否则就会瘪了,老了,变色了,不好吃了。吃时,轻轻撕去花苞,渐渐露出了熟睡的花穗。撮半条或整条放进嘴里,如葡萄、似鸭舌,滑滑的、鲜鲜的、甜甜的,嚼着品着,津津有味。稍不注意,就会如猪油一般,“哧溜”滑进了肚里。我们吃着嚷着:“茅针茅针两头翘,我吃茅针你回校。茅针茅针两头尖,我吃茅针你吃烟。茅针茅针两头长,我吃茅针你吃糖。”
拔累了,吃够了,我们就坐在路旁、沟底或大树下,玩起了划石子游戏。那些石子有纽扣大小,有的还用各式小布袋缝裹着,右手向空中一抛后,用劲在先撒下的石子中划抓,再接住下落的那颗石子,抓得多赢得多。输石子的,输一颗石子,罚缴二十根茅针。天生是大地长的、自己拔的,赢了输了也不计较。但有的时候,小小人儿也计较得很哎。有的男孩为了讨好女同学,常常赠其肥嫩的茅针,有的女孩来者不拒,有的则是要看人的。送不出去的就醋劲大发,说某某男孩茅针给老鼠爬过了,让菜花蛇舔过了,不能要,吃不得。这么一说,也着实有受赠的女孩扔掉了一些。为此,男同学们也没少干仗。干了也就干过了,常常是上午干仗下午忘,茅草地里拔针忙。
茅草代际相传,岁月流转飞逝。拔茅针的儿时,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回想起来,心里犹如茅针颤微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