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特别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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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3月13日 星期三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返回首页 | 版面概览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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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楼与陈大声并为南曲之冠
  □肖维琪

  高邮民间歇后语称:“王西楼嫁女儿——话(画)多银子少”,说的是明代高邮有一个画家王西楼,嫁女儿用自己的画作陪嫁,以讽刺那些口惠而实不至的人。其实,王西楼的画若是放在今天,绝对能卖个好价钱。我要说的是,王西楼不仅是画家,更是著名的散曲家,与陈大声并为南曲之冠。

  正史无传的两位曲坛霸主

  王磐(约公元1455-1529年后),字鸿渐,号西楼,高邮人。正史传不详。生平资料主要来自明蒋一葵《尧山堂外纪》、王世贞《艺苑卮言》和王骥德《曲律》等古籍。《万历扬州府志》有小传:

  “王磐,字鸿渐,高邮人。有隽才,好读书,洒落不凡,恶诸生之拘挛,弃之。纵情山水诗画间,尤善音律,度曲清丽。每风月佳胜,则丝竹觞咏,彻夜忘倦。性好楼居,构楼于城西僻地,坐卧其中,幅巾藜杖,飘然若神仙。一时名重海内,多愿与纳交。所著有《西楼乐府》《野菜谱》《西楼律诗》等集。”

  王磐的生活年代,《尧山堂外纪》有云:“正德初,邮守好事,令再张灯,王西楼有曲云:(词略)。”又云:“储柴墟、庄定山与善。”储、庄为正德间进士。又云:“正德间,阉寺当权……西楼有《朝天子·咏喇叭》一首云:(词略)。”可见正德间,王磐声名已显,年龄当已不小。《康熙扬州府志》载:“王磐……著《西楼乐府》,工题赠,善谐谑。与金陵陈大声并为南曲之冠。诗律流丽,有《西楼集》。”与《高邮州志》所载大致相同。

  王磐多才多艺,他的外甥张守中《西楼先生乐府序》介绍:

  “翁生富室,独厌绮丽之习,雅好古文词。家于城西,有楼三楹,日与名流谈咏其间……既而艺日精,家日窘。翁怡然不以为意,逍遥乎宇宙,徜徉乎山水,出其金石之声,寄兴于烟云水月之外,洋洋焉不知老之将至……翁琴、奕、诗、画咸精,不特长于词学而已。”

  王磐散曲集《西楼乐府》,存小令65,套9。内容多为“徜徉乎山水”“寄兴于烟云”,风格则“兼得乔(吉)、张(可久)之趣,其丽也不仅工雅,兼能出奇;其清也潇疏放逸,且好为游戏徘谐之作,而不用康(海)、冯(惟敏)两派之粗豪,一以精细出之。”(《散曲理论·派别》)

  另一位正史无传的陈铎(约公元1460-约1521年),字大声,号秋碧、七一居士。生平资料散见明清人诸笔记杂谈、曲话、词话中。《康熙江宁府志》称:

  “陈铎,字大声。世袭指挥,豪爽多气节。经、传、子、史,无不淹贯。妙解音律,有《秋碧乐府》《犁云寄傲》《公余漫兴》行于世。”

  《民国邳县志补》云:“陈铎,字大声。邳州(今江苏邳县)人。睢宁伯文之曾孙,都督政之孙。世袭指挥。风流倜傥,以乐府名于世。寓居金陵,第南有秋碧轩、七一居,精洁绝尘,通人胜流过从谈宴。山水仿沈启南(沈周)。”

  陈大声的著作,除前面提及的外,尚有《雪秀亭稿》《月香亭稿》《可斋乐府》《滑稽余韵》等,是散曲文学史上创作最丰富的曲家,现存散曲一千多首。其内容则包罗众彩,无复拘限,归隐、闺情、市井奇事、畸人恶疾、花鸟虫鱼,乃至眼鼻口耳、手杖拖鞋,莫不是大声散曲创作的题材。其风格,除了无豪健苍莽气象,清雅、放旷、流丽、滑脱、俳谐、工巧、尖新,集于一身,而无论哪一格,大声均造其极。大声真是散曲史上的一个怪杰。

  从“南北合腔”说到“南北分流(派)”

  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明散曲,一代有一代杰出的文化成就。元、明散曲也有区别,一般说来,元代流行北曲,明代流行南曲。从北曲流行到南曲一统天下的过程,就是元明散曲的发展轨迹。

  元至元三十年(公元1293年),郭守敬引昌平白浮泉及西山诸泉水为源,凿成通惠河。至此,南起杭州、北抵大都的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既保证了漕粮北运,又促进了南北文化大交流。长期以来,中国人特别喜爱用“南X北X”这样的词组来总结和形容中国传统文化的某些代表项目,如木版年画“南有桃花坞,北有杨柳青”;刀剪制作“南有张小泉,北有王麻子”;园林艺术有“南秀北雄”;武术有“南拳北腿”;文学、绘画、书法、音乐、建筑等一切艺术,均有“南宗北宗”之分等等,这都是运河贯通以后的事。元明散曲的“南曲北曲”之分渠与交流只是这种文化现象的一个侧面。

  曲坛中南北曲之分渠与南北曲之交流被合称为“南北合腔”。元代北曲侵入文坛,遂盛一代,致使南曲成为一条“暗流”;而到了元末明初,南曲侵入文坛趋势渐显,文人曲中遂有南曲一体。“南北合腔”从一开始就是以“南腔”唱“北调”的,换言之,北曲(曲牌)在这里已经“南化”了。到元末时,“南化”的风气更浓,周德清才搞出一部《中原音韵》,免得北曲被南人们“唱讹”,但作用不大。相反,改朝换代以后,大明王朝官方颁布了《洪武正韵》,虽然不是针对散曲制定的,但对北曲“南化”日益成为主导趋势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从而导致了明中叶以后,曲坛终于渐成“南曲”一统天下。而这时,经过南北曲唱的互融和交汇,已进入昆腔的时代了。

  北曲从鼎盛到退出曲坛大约经历了180年左右,在“南化”走过四分之三历程时正当明中叶,北曲已是强弩之末,南曲则是欣欣向荣,出现了明代散曲的第一次复兴。这次复兴最值得注意的倾向是南北曲分格的趋势和曲坛“南北二派”的形成。南北曲分格是明代散曲较元曲的新动向所在,虽然元后期已有迹象,而进一步的明朗化则是在明代显现的。“南北二派”指不同地域的曲家所体现的共同风格,这是一种“天然”的形成,而不是曲家在一定的文学主张下有意识地结合。实际上,元代的散曲已有南北异派的迹象,明中叶散曲中的南北二派,只不过是这一传统现象的衍流而已。

  北派散曲,以刚直豪放、质重沉雄为主导倾向。其突出代表为冯惟敏、康海、王九思;陈沂、常伦、李开先、王田次之。北派曲家多为士大夫而受绌者,故其散曲放宕换胸怀,然不涉“游戏”。诸家散曲,大多为怡情悦性的“志情”之作,即使“逍遥”于风花雪月,亦绝不涉淫滥。元散曲豪放一格的衣钵,此派传承最多。

  南派散曲,则以清疏华滋、轻巧佻达为其特色。尤其是轻巧佻达一流,北派散曲中罕见其迹,南派中却每见其作。明中叶散曲题材驳杂、雅俗并举的现象主要便是由南派作家造成的。其突出代表为王磐、陈铎、杨慎;金銮、沈仕、唐寅、黄娥次之。南派曲家多为“不遇”之士和“颓下”之人。若王磐、陈铎、祝允明、唐寅等都不求仕进而颇有点玩世不恭。换言之,是帝王失聪和宦官弄权造就了一个“消沉”的文人群,散曲文学的再度勃兴,恰恰便是由这些文人造成的。

  王西楼与陈大声并为南曲之冠

  洪武建都南京(金陵),永乐迁都北京(大都),南京成了陪都。无论南京是首都还是陪都,这里都是南曲创作中心,其领军人物便是陈大声。而作为漕运中心城市之一的扬州,则是南曲的第二创作中心,其领军人物便是“维扬山人”王西楼。

  明中叶散曲,总体上以北曲为主流。南派中的一些曲家,如陈大声,虽被誉为明中叶南曲作手之冠,但其所作北曲数量实远过南曲;被王骥德称为“北词第一”(《曲律·曲源第一》)的王磐,其《西楼乐府》全是北曲,怎样才能证明他们是“南曲之冠”呢?

  王骥德《曲律·杂论》云:“近之为词者,北词则关中康状元对山(康海)、王太史渼陂(王九思),蜀则杨状元升庵(杨慎),金陵则陈太史石亭(陈沂)、胡太史秋宇(胡汝豪)、徐山人髯仙(徐霖),山东则李尚宝伯华(李开先)、冯别驾海浮(冯惟敏),山西则常延评楼居(常伦),维扬则王山人西楼(王磐),济南则王邑佐舜耕(王田),吴中则杨仪部南峯(杨循吉)。……诸君子间作南调,则皆非当家也。南(曲)则金陵陈大声(陈铎)、金在衡(金銮),武林沈青门(沈仕),吴唐伯虎(唐寅)、祝希哲(祝允明)、梁伯龙(梁辰鱼),而陈、梁最著。”

  王骥德这里透露了两个重要信息:一是在总体上以北曲为主流的明中叶,同样是南派的领军人物,同样是所作北曲数量实远过南曲,王西楼被划入北词(曲),陈大声则被划入南(曲)。这一点证明了陈大声被誉为“南曲之冠”是没有疑问的;二是王西楼也“间作南调(曲)”,而且当时作南曲已形成风气,不止他一个。南派中专作南曲的是吴中作家群,如祝允明、文征明、唐寅、沈青门,今存散曲,均为南调,南曲文学的典型特征尤为明显。其他诸君,无论是北宗南派,均兼作南北曲,而北宗之南调,亦染北风;南派之北调,常沾南味。至于王西楼的南曲存与不存,可以待查,但他作过南曲,总归是事实。

  王西楼既作过南曲,我们便可以进行评价,评价的标准有三:一是遣词造句,平仄声韵如何?二是题材内容,气势意韵如何?三是艺术境界,心音胸臆如何?至于其南曲不存,我们可以从前人的记载和论述中找到蛛丝马迹,从散曲史中找到评价的依据。例如李昌集先生1991年出版的《中国古代散曲史》(以下简称《散曲史》)是建国以来第一部中国散曲史研究专著。李先生是蜚声中外的词曲学大师任中敏教授的高足,任师亲自为该书题签,其权威性是无庸置疑的。

  王西楼的南曲与“间作南调”的北派诸君比是最合南曲声韵的。南曲遣词用字唇齿音极多,而北曲正相反。李开先等北人对此可谓一窍不通,惟以北腔填南调,平仄声韵,往往离错,当然便“皆非当行”了。沈德符云:李开先创作南曲“生硬不谐,且不知南曲有入声,自以《中原音韵》叶之,以致吴侬见诮。”(《顾曲杂言》)。在“间作南调”“皆非当行”诸君中,王西楼是最知南曲声韵的,因为他的乡音中就有入声。

  王西楼的南曲与吴中作家群比,题材丰富,意韵生动。吴中作家群专写风情,格调则可分艳雅与滑丽二流。艳雅者婉媚温柔,华丽雍容;滑丽者谐巧流丽,轻松佻达。此派从散曲文学递嬗的意义上,实开明后期散曲之先声。王西楼散曲,首先以意韵胜,主体在自然风光,不染市井俗气。如果说,曲坛诸君为士夫流,虽求旷放,然雄心自在,豪气不灭,则王西楼为一介名士,根本无志,所谓“恶诸生之拘挛,弃之”,故能“洒落不凡”,将其心在大自然中悠游,“有心去与白鹭为邻,特意来为黄花做主”(《北[南吕]一枝花·村居》),是真话,不是故作清高,不是以之强泯心中之“志”的虚言。故王西楼善从大自然中取意,以大自然写心。王西楼又是画家,其散曲每每有画意,时人谓之“为古摩诘(王维)之流也”,即称其散曲取意淡泊而悠远,且“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是《散曲史》把王西楼与陈大声并为南派主要代表人物的理由之一。

  王西楼的南曲与陈大声比,在声韵的技巧上与他旗鼓相当(或略逊一筹),而在作散曲的根本态度上差别很大。陈大声的根本态度只是为了娱乐,而不是表现自己的心音和胸臆。这就决定了其作散曲重形式美,散曲南北二体的分格,在陈大声的散曲中也得到了极充分的表现。相比之下,王西楼是明代散曲清逸华疏最出色的代表,其曲无北派散曲“曲味”浓,然其“曲味”却更含蓄,与晚明的“南词”一流有天壤之别。这是《散曲史》在排序上把王西楼列于陈大声之前(P643)的原因之一。

  由此可见,把王西楼列为“南曲之冠”也是有道理的。《散曲史》正面引用了《康熙扬州府志》关于王西楼“与金陵陈大声并为‘南曲之冠’”的结论,并用自己的语言“陈大声与王磐被后世曲家列为‘南曲之冠’”(P656)肯定了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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