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居述明

　　壬辰龙年（2012年），董桥七十岁。胡洪侠先生从董氏已出版的三十三种文集中选文七十篇，编成一本《董桥七十》。胡先生说，董桥近花甲时，他起念要编一套《董桥散文类编》为其贺寿，但终究没能出来。编《董桥七十》是故伎重施，所选均是董先生念事忆人、述己怀旧的文字，这本书便略有些董桥“七十自述”的意味了。

　　我手上的这本不算真正的精装本，海豚出版社出的，绿色仿皮硬面的简体字版。简体版“海豚”出了不少，负责人是俞晓群。俞晓群在辽宁教育出版社任社长时，就出过十册董桥的《语文小品录》，2009年执掌“海豚”后，更是一口气签下了多本董桥的简体版版权。俞先生自谓“董迷”。那时董桥的书卖得好。

　　我的《英华沉浮录》也是“海豚”简装本，硬书面上一张小小昏黄的画，是贴上去不是印上去的，比起一般的书考究。《景泰蓝之夜》精装，蓝布面上也贴一帧小画，蓝布精装装的是或喜或悲或静或动的旧人音容，是老物件上流淌过的阴晴圆缺。谈掐丝珐琅，谈臂搁，谈铜炉，谈工尺谱，谈昆曲，谈书画，谈藏书，碎碎念念的全是故事。《立春前后》是亚麻布面精装，似早春初柳，玉兰花色，贴一幅张大千的玉兰水墨设色小品，清雅得不得了。董桥说他在伦大亚非学院图书馆读过周作人一本《立春以前》，封面清雅得要命，几十年来想买一本那个初版本，至今没找到；自己的新文集既是立春前后出版，书名就叫《立春前后》，也许比周作人的《立春以前》更见韵致。《立春以前》我没见过，春日小睡起，重读《立春前后》，窗外万物苏醒人间吉祥。

　　董桥爱收藏，西书里特别钟爱皮面精装的老书。《一纸平安》我最喜欢。暗红色的烫金仿牛皮封面，水红色的花朵和墨绿色的叶子错落有致，像极了池塘里的桃花片，搭配金色的一纸平安，浓郁的英伦气息中又带着旧时的中国风，随书赠了一张“海豚”印制的西弗林藏书票，黑白版刻女郎“红袖添香”。国人求福求禄求寿求财，“两字平安三尺井，万家心愿一炉烟。”平安是底色也是归宿。

　　壬辰年中华书局出过一本《旧日红》，也好看，红色布绒面，金框四角压金花。打开封面是一纸丰子恺的《六朝旧时明月》图。这一轮明月也曾照过承天寺的竹柏藻荇，只哪里去寻月下的闲人呢？胡洪侠编过董桥的《旧时月色》，凤凰传媒2003年出版，首篇选的便是《旧日红》。我手上的这本已是第12印，真的是太红了。

　　今年是甲辰龙年，董桥八十二了。2003年他在《小风景》的序言中写，“握着这枝几十年来写过几百万字的笔, 我第一次觉得我没什么可写的了……”好在他也就是说说而已，身上痒的时候管不住手。期待他笔下的旧风景，一页页拂拭世人粗糙空洞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