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船 2017年07月14日  秦一义

  □  秦一义

  小时候看露天电影。放故事片前,先加映新闻纪录片或科教片之类。一次看到的科教片是有关水泥船的,片中详细解说了水泥船的构造、性能、安全使用等等。不久,生产队还真的买回两条水泥船,停泊在家乡的小河上。水泥能造船?乡亲们很稀奇。

  水泥船,船头及船艄都是封闭的,但各有一个正方形的孔洞,上面有个水泥盖子。从看过的科教片中得知,水泥船,身骨重,易沉,一旦沉船,麻烦大了,两头盖好盖子,就不怕沉船了。随着木船的逐渐淘汰,生产队又添置了几条水泥船,所不同的是封闭的两头都留着圆孔、圆盖子,这一改进更具有科学性,装载吨位也由原来的两吨变成三吨。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生产队的几条水泥船折价卖给农户,船就这么几条,须几家合买一条。经拈阄,我家和另外两家,共出三百块钱,买到一条载重两吨位的方孔水泥船。自此,水泥船成了私有财产,三家同有使用、保管和保护权。

  那时,陆路交通极不发达,只要干到农活,几乎都要用船。装把、扒泥、挑肥……尤其农忙时节,船的使用频率极高。有时,白天没有机会用船,只好夜里用;有时,白天自家用,夜里借给人家用。这叫“歇人不歇船”。

  几家合用一条船,多多少少都有些矛盾。农忙时,比如割麦,你家割麦,我家也割麦,都得用船装麦把,谁先装呢?先要有个协调,但协调不等于板上钉钉,“违约”的事是常常发生的。有时,已经用过船的人家,人心不足,还想接着再用,于是发生争执:“你已经装过一船了,还想装第二船?”“我田里还有麦把没有装完呢!”……一阵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很容易上升到吵架的地步。

  随着陆路交通的日益发达和种田的机械化、化学化(指使用化肥农药等),水泥船一下子失宠了。有的被用来做码头;有的船底朝天垫河坎儿;有的船舱里长慈姑……我们合用的水泥船也没有逃脱闲置的厄运,早就弃之河的一边了,船头有一个大洞,不再修它。河水深的时候,它没在水底,舱里长满的水草,随着水流或东或西。河水浅的时候,又露出水面,鸭子、鹅在上面伸颈曲背,梳理羽毛,晒着太阳,忽又拍打翅膀下到水里……一条弃船成了水禽的“太阳岛”。